<p class="ql-block">午后阳光斜斜地洒在书案上,宣纸泛着淡淡的暖黄,我铺开笔墨,心随柳宗元的文字沉入那片幽静的小石潭。笔尖轻触纸面,一行行《小石潭记》缓缓流淌而出,字字如潭水般清澈,句句似竹影般摇曳。这不仅是一次书写,更像是一场与千年前文人的对话,他在贬谪途中寻得一方净土,而我在这喧嚣尘世里,借笔墨寻回片刻宁静。</p> <p class="ql-block">换了个角度凝视这幅刚完成的书法,行书的笔意仍在指尖回旋。那“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的句子,仿佛真的让鱼影浮现在宣纸上。我仿佛也站在了溪畔,听见水声泠泠,看见石底清冽。柳宗元写的是景,却藏了情——那份孤寂与自持,竟穿越千年,在我执笔的这一刻悄然共鸣。</p> <p class="ql-block">写到中间段落时,心境愈发沉静。笔画不再急于成形,而是随呼吸起落,如潭边修竹随风轻摆。每一个字都像被山泉洗过,干净而有骨力。我不再只是抄录,而是试着用笔锋去触摸那个被贬永州的文人灵魂。他写“寂寥无人,凄神寒骨”,可字里行间,又透出一种不肯低头的清傲。这或许正是中国文人最动人的风骨:身处荒凉,心向幽美。</p> <p class="ql-block">行书的线条在纸上蜿蜒,像溪流,也像命运的曲折。柳宗元当年踏过荒径,偶遇小石潭,一见倾心。而我今日伏案挥毫,亦是在纷扰生活中寻得一方精神栖所。宣纸素净,木桌沉实,墨香淡淡,这些寻常物件,因一段古文而有了诗意的重量。原来所谓传统文化,并非高悬于庙堂,它就藏在一笔一画的专注里,藏在对美的执着守望中。</p> <p class="ql-block">“日光下澈,影布石上”,墨色层次分明。我仿佛看见阳光穿透水面,鱼影与石纹交叠,静中有动,虚实相生。柳宗元用文字绘了一幅画,而我用书法再绘一次。这不仅是技艺的传承,更是心境的接续——我们都曾在人生低谷中,被自然的静谧治愈过。</p> <p class="ql-block">写到“佁然不动,俶尔远逝”,不禁微笑。这哪里只是写鱼?分明是写人心的起落、思绪的游走。我亦曾如这潭中鱼,在迷茫中静止,又在某一瞬豁然开朗。柳宗元没有直抒胸臆,却让千年后的人,在字里行间照见自己的影子。</p> <p class="ql-block">最后一行收笔,整篇《小石潭记》终告完成。目光从纸面移开,窗外竹影婆娑,恍若永州郊野。那一方小石潭,从未真正消失。它活在文字里,活在书法中,也活在每一个愿意停下脚步、倾听内心的人心中。墨迹未干,余韵悠长,仿佛听见柳宗元在风中轻语:“此地虽小,足以慰吾心。”</p> <p class="ql-block">竹林深处,我静立其间,目光沉静。不似游人,倒像一位守潭人,或是从文中走出的旅者。阳光穿过竹叶,在我的肩头洒下斑驳光影,仿佛时间也为我停驻。我忽然明白,——有些人,注定要在喧嚣中守护一份清寂,就像柳宗元写下小石潭,不是为了热闹,而是为了在荒凉中,留下一缕清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