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老宅张阿婶去世了,母亲听到消息,神情满是悲伤,她瘫坐在沙发上,半天不出声。</p><p class="ql-block"> 我也同样悲伤,张阿婶是我们多年的老邻居,我曾写过一篇关于老宅的文章, 那些记忆早已和岁月的褶皱缠在了一起。每一片青瓦、每一根飞檐,还有大门口那对被摸得滑溜溜的石敢当,都牢牢刻在我心间。那时的婶婶们正值盛年,个个都是务农的好把式;阿嫲们身子硬朗,终日忙着做不完的家务活;夏夜的庭院里,隔壁叔叔会搬出竹床,和邻里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农历五月初五,叔叔伯父们集体洗井的热闹场景历历在目;黄昏时分,十户人家的灶台次第升起炊烟,烟火气在暮色里凝成一片温暖的云……</p> <p class="ql-block">可后来,这些鲜活的身影开始一个个退场。从那个骂我爱哭鬼、让我格外惧怕的大叔公,到同样“讨厌”我、却总塞给我糖杨梅的满阿婆,再到我最亲爱的奶奶,他们陆续离开,只留给老宅里活着的人绵长的思念与无尽的唏嘘。</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慧啊,妈嫁你爸那年才二十二岁,眨眼间我都七十了。老宅里走了多少人,数都数不清,人这一辈子太快了,不经活啊。”母亲的声音沙哑,裹着化不开的怅惘,把我从回忆里拉回。“和张婶一起在生产队赚工分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怎么一下子人就说没就没了?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我怎么活不明白?”母亲望着我眼角的细纹,又轻轻摸了摸我刚冒出的白发,不禁长叹一声:“你看,你也四十多了,时间过得太快了!”</p><p class="ql-block"> 是啊,岁月不饶人,连你亲爱的女儿也步入中老年。这些年,我也失去了不少同龄人,有的因疾病,有的因意外。他们的离开像一个个警钟,在我耳边敲响关于死亡的命题。</p> <p class="ql-block">那晚,我和母亲聊了很久。我们细数老宅的种种温暖记忆,母亲说,她最遗憾的是年轻时太省了,从没对自己好过,如今年纪大了想好好疼惜自己,却力不从心;我说,我遗憾的是为了所谓的“成功”,忽略了太多身边的风景。我们像两个迷路的孩子,在人生的岔路口,执着地寻找关于“意义”的答案。</p><p class="ql-block"> 夜渐渐深了,母亲带着一身倦意睡去,我却毫无睡意。我拨通了国学朱老师的电话,向她倾诉当下的心境。她的声音温润而有力量:“在告别中学会珍惜,在遗憾中学会释怀,认真活好当下的每一天,就是很有意义。如果觉得没意义,为何不创造意义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这句话像一束光,瞬间照亮了我混沌的心。原来,人生的“不经活”,从不是遗憾的注脚,而是提醒我们珍惜的警钟。我们无法阻止时间的流逝,也留不住离去的人,但那些刻在记忆里的温暖、那些被牵挂包裹的瞬间、那些对生命本身的敬畏,不也是活着的意义吗?就像老宅的故事从未真正落幕,那些离开的人,早已以另一种方式活在我们的思念里。人生苦短,既然意义不在别处,为何不亲手创造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