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王老师——”这个久违的称呼穿过三十年的光阴，昨日午后轻轻叩响我的心门。声音里带着油菜花的香气，还有苦桃河水泛起的粼粼波光。“拥军”就是和我比高矮的学生之一，在十堰市北京路上开会所的小老板，从学校毕业后在县政府礼堂餐饮部，积累了丰富的烹调技术，一手色香味俱全的农家菜享誉车城，提前预约也是一种特色。</p><p class="ql-block"> 记忆退回那个青黄不接的年代。教室里粉笔灰在阳光里飞舞，我站在讲台后，努力挺直尚且单薄的脊背。那时我刚从师范毕业，被分到这所乡镇中学。我是化学老师，当时中学只有初三有化学课。因为个子小，又恰巧与另一位年长的王老师同姓，学生们便发明了这个亲切的区分——“小王老师”。</p> <p class="ql-block"> 他们中的许多人，年纪与我相仿。为了考上中专，跳出农门，不得不从高三插回初三复读。知识对他们而言不只是通往未来的钥匙，更是改变命运的稻草。我理解那种渴望，就像理解苦桃河为什么要执拗地流向远方。</p> <p class="ql-block"> 课间十分钟，是最生动的时光。总有调皮的学生悄悄蹭到我身后，突然站直，然后得意地宣布：“小王老师，我比你高了！”我佯装生气转身，撞见的却是一张张憋着笑的脸。那些比高矮的瞬间，哪里是顽皮，分明是少年们笨拙的亲近。我们在这条河的见证下，共同度过了彼此生命中最欢乐又最纯粹的岁月。</p> <p class="ql-block"> 苦桃河边的油菜花开了又谢。春天里，整条河谷都被染成金黄。我曾带着学生们在那里读元素周期表，也看河边的风景。有个女生悄悄告诉我，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看河尽头的大海。她的辫子上总是沾着油菜花瓣，眼睛亮得像河里的星星。</p><p class="ql-block"> 如今回想，那段岁月里最动人的，不是谁最终去了哪里，而是我们在现实里，依然守护着彼此心中那点光。我是他们的小王老师，他们是我的青春同路人。</p> <p class="ql-block"> 别了，青春的往事。别了，我可爱的学生。</p><p class="ql-block"> 昨夜梦里，我又回到了苦桃河边。油菜花依旧金黄，那些少年还坐在花丛里背书。而我，还是那个会被学生偷偷比身高的小王老师。河水清清，带走了时光，却把最珍贵的永远留在了岸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