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活成了疲惫的中年人

郭双红

四十岁之后，时间过得飞快，一想到自己再过五六年就奔五了，有种完蛋了的感觉。

我开始有些在意衰老这件事情，尤其是当我去理发店想剪个美美的发型，理发师惊呼∶“哎呀！姐，你头秃得好厉害，白头发又多了啊！”那一刻仿佛巨石轰然坍塌。虽然她下一句就开始推销产品，但不得不说，正常社交场合是没人会这样直白提醒你的，即使你心知肚明，但知道和听到是两回事。头秃和白发真的很影响年龄感，于是闺女给我开始喷养发液，劝我补气血，吃维生素B。虽然没坚持太久，但总是得为抗老做点什么的。

手机屏幕里闪过一条碎花裙，心动得指尖发颤，却在付款前迟疑了。评论区的年轻小女孩们评论：只要喜欢，任何年龄都可以这样穿。

可步入中年的我还是意识到，年轻时能穿的那条连衣裙，过了年龄，确实就不适合了。我开始研究穿搭，买一堆衣服，配饰，试图赶个末班车拯救一下自我形象。可是不对劲，年轻时什么破烂衣服穿上身都觉得还行，能看，现在呢，千挑万选的美衣，大部分都难逃退货的命运。看着逐渐臃肿的身材，还没来得及学好穿搭，又重新回归了宽松百搭的日常。

还得认清一个现实，年龄是写在脸上的，更刻在生活的褶皱里。和朋友们出去聚餐，每人精气神都不一样，看着一个个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侃侃而谈，而我只会觉得，好累啊！喧闹与我隔着层薄雾，曾经的热络渐远，只剩身心俱疲的怅然。

自打闺女毕业，儿子即将小学毕业，我进入了中年人生上有老下有小最疲惫的阶段。闺女和儿子依然和两三岁时一样，每天都在喊“妈，妈，老妈”。妈，我穿什么衣服呢？妈，我的快递帮我取一下。妈，今天做啥饭了？又或者，声嘶力竭地喊∶“妈～”，你以为有什么大事不妙，走过去她说∶“妈你看我爆出一个痘痘”。沉迷乐高积木和编程的儿子，每天拼乐高，做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器狗、汽车，并且事无巨细向我汇报。因为不喜欢写作业，他说要造个写作业机，然后又自顾自的研究看着编程课，该怎样培养这种款式的小孩呢？我很迷茫，同时我更焦虑于他每天过度沉迷爱好而无限拖延其他事情。

儿子只是一个普通小孩，没有天赋异禀，一转眼马上小学毕业了，满脑子还是只有玩，回家写作业倒是挺积极，可正确率能达到七十属实稀罕，以至于时间紧凑得像在执行任务。而他，利用一切碎片化时间玩积木、看编程视频，用漫长的时间整理作业现场、洗漱。我像所有十点钟妈妈一样准时开始炸毛，怎么回事，怎么就做不到十点前睡觉？养娃真的好难，并且所有的难只能自己消化。旁人不会感同身受，只会说∶“多数孩子都这样”，可谁又懂，那句话背后，是我彻夜未眠的焦虑与无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前我……”，成为我对着孩他爸常聊的话题，而他每次一言不发，我说完，他走开，要不就是各种转移话题，情商低到给不了一点情绪价值。人生就是在这些四分五裂的压力中蹉跎而过的。常常不知道该从何做起，到处是瓶颈，钱还是不够多，人还是不够好，孩子不省心，还是长不大，时光是无法倒回的，人生充满种种遗憾。可是除了接受，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干脆躺平摸鱼，自控力跌至谷底，躺久了又噌地支棱起来，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得努力、上近，得监督、指引，得以身作则……即便每一天都各种鸡飞狗跳，在低能量与暴脾气之间来回切换，即便已是中年仍然没能做到真正与自己和解，即便人生庸常，在无趣中努力找一点点有趣，这终究是我自己走出来的路，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人生。

尽管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和育儿过程常常令人心力交瘁，但仍然有许多瞬间让我感受到幸福。还是应该勇敢一些，不要轻易被生活打服，也不要太早担心老去。如果一时支棱不起来，再躺躺也问题不大，如果觉得自己不够好，就想办法让自己一点一点好起来。谁又能说40+后的人生，没有其他可能性呢。

写到这里，重新激发起了一些焦虑感，岁月的痕迹真的越来越明显，感受到体力精力记忆力都在逐渐下降，但内心还是觉得自己是年轻的。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还有很多目的地等着自己去抵达，还有很大的努力和进步空间。

有句话说，每一个当下，都是这一生中最年轻的时刻。我很高兴自己还没有放弃理想，还在想着如何进步。尽管生活的难度还在持续加码，但人的韧性总是超乎想象的。过好当下，保持健康，人生下半场，希望自己能少一些失控，不那么疲惫，多一些轻松，永远心存希望。别回头，向前走，人生无法简单概括，大悲大喜都将沉入时间的长河。也希望40+的美少女壮士们，每个人都要好好的，我们那么努力，不都是为了好好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