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沱背盐工的故事

暖暖

我踏着青石阶走回旧时光，

盐道风尘里，背夫的脚印深藏。

一根丁字拐，撑起千斤重担，

一声吆喝穿云过峡，在江畔回响。

那时西沱的晨雾未散，

挑盐人已上路，背篓压弯了肩。

石板路上滴落的汗，

渗进岁月，长出故事一片片。

竹篾在手中翻飞如歌，

娘教小儿编一只轻巧的篮。

“这篮子不装米也不装菜，”

她说，“将来要装你爹带回的盐。”

指尖划过粗粝的竹条，

像父亲脊梁上磨出的老茧。

灯笼映着她低垂的眼帘，

一针一线，织进牵挂万千。

老篾匠坐在阶前不语，

手里的篮子一圈又一圈。

他曾是背盐的汉子，

如今用竹条续写当年。

石阶旁的小瀑轻淌，

如那年汗水湿透衣裳。

孩子抬头问：“爷爷走得累吗？”

他笑：“累，可盐要送到山上。”

那人背着麻袋缓步而来，

拐杖叩响斑驳的阶。

衣襟破旧，却挺直腰杆，

像一株扎根岩缝的杉。

篮子堆在屋檐下，

是生计，也是命的砝码。

红灯笼晃着悠悠岁月，

照着他影子，拉得很长很远。

老人编篮，语声轻轻：

“当年每步都算着命。”

“一斤盐，换一家温饱，

十斤盐，供娃娃上学堂。”

女子低头听着，手不停编，

小孩把竹条绕成圆环。

她说：“这手艺不能断，

就像那盐道，不能荒。”

街巷深处，竹声窸窣，

有人编织，有人走过。

那背篮远去的身影，

像极了从前的我。

盐道早已不再繁忙，

可石阶记得每一道伤。

灯笼年年红，照着旧梦，

梦里还有吆喝声荡在山岗。

老人拄拐，孩子依旁，

她说：“爷爷曾走十里长岗。”

“背盐上坡喘不过气，

就在石阶歇一晌。”

她手中篮子编得紧实，

像那年父亲扎牢的背带。

木屋檐下红灯轻晃，

映着三代人的等待。

她站在石阶上望远山，

风拂发梢，心随云转。

那山那边，曾有条盐路，

埋着无数沉默的夜晚。

两位老人静坐无言，

一个忆往昔，一个念明天。

灯笼照着斑驳的墙，

也照着未说完的从前。

她提篮而笑，眼波温柔，

“这篮子，装过多少春秋？”

男子低头编竹不答，

却把一圈篾条绕得更厚。

老者倚墙闭目养神，

像那年歇脚的老背夫。

一盏红灯，一缕炊烟，

便是他们最暖的归途。

女子坐阶上，笑意安然，

左右是岁月，前后是流年。

一人望山，一人思故，

石阶无言，却懂悲欢。

那盐道虽已隐入荒草，

可每级台阶都刻着名号。

谁曾跌倒，谁曾喘息，

谁把希望背上了云霄。

如今灯笼依旧高挂，

照着老街，也照新芽。

竹篮还在编，故事还在讲，

西沱的盐，化在了话里，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