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 老提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大文豪泰戈尔说过“艺术给人的快乐,就在于幻想可以任意驰骋;以后,即使回到监狱似的世界里面,也还会有回声在耳畔缭绕,有喜悦在心头萦回…从与音乐的接触中,我似乎找到了心灵所难以接近的最高主宰。”</p><p class="ql-block"> 在农村当知青的那些日子里,音乐成了我排解苦闷, 寂寞, 以及思念的唯一工具和寄托。</p><p class="ql-block"> 我们每天干完活回家做饭时,如果还有力气,就往炉台下一坐,一边拉风箱催火,一边唱着最想唱的歌。晚饭后还可以在屋门前坝子上望着星空,拉着二胡唱着城里人不敢唱的禁歌而丝毫不怕有人告发。</p><p class="ql-block"> 我们尽情地发泄心中的郁闷,高声唱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p><p class="ql-block"> 《草原之夜》《秋水依人》《冰山上的一朵雪莲》…</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在田间地头干活时,生产队的农民对我说:“其实,你不用干活,就把你的琴拿到坎上拉给我们听算了。”不知他们是真想听,还是怕我糟蹋了庄稼。也许是看我戴着眼镜,瘦小的身躯扛着大锄头,常常看不清楚,手劲又不稳,一锄头挖下去,杂草没倒,窝里的麦苗却倒了一半。</p><p class="ql-block"> 后来,公社和区上组织宣传队,生产队赶紧把我推荐上去。在那儿我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如鱼得水。</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演出节目大部分都是样板戏片段,“李铁梅”“阿庆嫂”“小常宝”什么角色我都敢上。</p><p class="ql-block"> 有一个上海下放到本区医院的医生看了我的演出后还跟别人说:“小常宝唱段的音很高啊!我以为她最后上不去呢,哪想人家很轻松地就上去了。”小常宝是《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在深山访贫问苦一场戏中的人物,在无数次的排练中,我们三个知青演员只要一开始对戏就会笑个不停,那是因为我们之间太熟悉了。演杨子荣的是演小常宝爹的表弟,而“小常宝”与“小常宝爹”那时正在朦胧的恋爱中。</p><p class="ql-block"> 一次,我们几个公社的宣传队正在区里汇演,正遇广州部队的人在那里征兵,他们也来看演出。过后,公社干部才透露给我们一个秘密:部队来的人有意宁愿少收几个普通兵,也想收我去当文艺兵,可惜我下农村还未满二年,他们当时是有这规定的。</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开玩笑,那是啥地方?就算我下农村已满二年,甚至五年,只要一经他们政审,双方都会大所失望。所以,我对这消息充耳不闻,不再有什么愿望,更不敢有任何奢望。</p><p class="ql-block"> 莎士比亚说“有时美满的想象不过使人格外感觉到命运的残酷”。就当时而言,我只是在音乐艺术中,仅管是初级的音乐艺术中寻求乐趣,现实生活的不断打击,再加上我自己的内向性格,好像已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与追求。过一天算一天,不敢去奢望未来。音乐带给我乐趣,我也尽量去和身边的人分享。</p><p class="ql-block"> 在农村当农中老师时,我给学生们特别加上了音乐课。农家子弟们非常高兴,特别爱上音乐课,也许从来就没人教他们唱过什么好听的歌曲。简陋的农校哪来什麽乐器,于是我就把歌谱抄在黑板上,一句一句地教他们,学生们全神贯注,兴致勃勃地跟着学唱。后来,我去上其它课时,学生们齐呼:“老师,上音乐课,教我们唱歌,不要上语文!”</p><p class="ql-block"> 他们给我的奖励是那年的端午节我有吃不完的盐蛋和棕子,在贫困艰难的岁月里,这已是他们能给我的最大感激。还有一个我更意想不到的奖励。多年后我已经去了县剧团,有一天我们剧团团长来对我说:“有人找你,在办公室。”</p><p class="ql-block"> 我推开门,眼前一亮,四个精神爽郎,穿着胸前印有“青春似火”的体恤衫的小伙子坐一排,见我进门便齐刷刷地站起来,又不说话,腼腆的看着我。</p><p class="ql-block"> 我一时想不起他们是我何方的亲戚和熟人。困惑中正想问他们找我啥事,其中一青年突然说:“周老师,不认得我们啦!”啊!</p><p class="ql-block"> 一声“老师”把我喊醒,原来是农中的学生。“长大了!不认得啦。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我们今年都参军了,正在城里集中,明天我们就要出发。知道你在这剧团工作,就想来看看老师,我们还记得你教我们唱的歌。”</p><p class="ql-block"> 我很感动,也觉得内疚,在长年为生活奔波的岁月中,我把他们忘记了。是那些充满着歌声的记忆又让我们相聚在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