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河——姚江

王学进

作者昵称：王学进

美篇号：56504384

图片：来于自拍

风从四明山下来，

带着松针的凉，

水从河姆渡而东，

像一封未拆的信，

轻轻搁在姚江的浪尖。

姚江之水，先醒了。

把一夜的星斗揉碎，

洗亮自己，

然后一整条江都成了玻璃的走廊。

我走在走廊上，赤足，

脚掌触到的是江南最柔软的方言——“侬早，今朝有雾，也有光。”

姚江边上的雾，是水的呼吸；

呼吸一重，山就淡一笔；

呼吸再重，城就褪成一张宣纸。

只有新江桥不肯褪色——

它把腰身弓成一轮古铜色的月亮，

在二十世纪与二十一世纪之间，

让渔歌与汽笛，在同一根弦上，

三江口各唱各的调，

却谁也不走音。

我弯腰，捧起一掌姚江的水。

水从指缝溜走，留下几尾光鳞，

像小时候偷藏的玻璃弹珠。

那时，我幻想整个地球不过是一颗更大的弹珠，

而姚江是弹珠上最亮的一道划痕。

如今我长成划痕里的人，

江，却依旧是那道可以照见童年的光。

太阳升高，雾退回山林；

碧水退回翡翠，蓝天退回釉瓷。

退到最后的，是人心里的尘埃。

江畔有人在慢跑，

脚步把柏油敲成一面鼓；

江畔有人在垂钓，

浮漂把水面敲成一面锣。

鼓与锣之间，

一只白鹭掠过，

像谁随手写下的一竖，

把句子拦腰截断，

却让下面的段落更加辽阔。

初冬江之夜

夕阳无限美

我沿着岸线走，

走到最宽的那片水湾，——孔浦湾头

风把天空吹成一条渐变的丝带，

从姚蓝到绯红，

再到一枚慢慢熔化的金橘。

江对岸，江北

写字楼玻璃幕墙涂上了黄金

——其实是夕阳在替它们点缀。

晚霞光照在水上，

水把夕阳铸成一面镜子，

收囊一座正在呼吸的甬城。

和谐号

复兴号

工程船

车灯、船笛

以及我的呼吸声

把整座城折叠进口袋。

夜幕降临，

姚江把天空反过来披在肩上。

星星是钉在黑绒布上的碎银，

捞不起，却摸得到寒意。

我坐在江堤，

听见水声在黑暗里长出牙齿，

轻轻啃噬两岸的灯火。

啃不碎的，

是灯火里那些不肯睡去的愿望，

有人只想在碧水与蓝天之间，

找到一个可以安放名字的括号。

我起身，

把身影折成一只纸船，

放进江心。

它不会沉没，

因为它载的不是离别，

而是重逢——

明天清晨，

当第一束光穿过水杉的指缝，

那只纸船会重新长出我的五官。

在姚江的镜面上，

他对我朗声报道：

“侬好，今朝仍有雾，仍有光，

碧水蓝天，仍在姚江畔。”

作者原名：王宝中

60年1月生。1980年从事教育工作~2020年1月退休，土生土长宁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