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葡城记（12）菲格拉斯-全才达利

老城

菲格拉斯，西班牙又一座因艺术家而驰名的城市：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的出生地。6月5日早，我们从安道尔费尼克斯酒店出发，出关返回西班牙。与入境时畅通无阻不同，有关员上车，确认无违购烟草，遂放行。原来安道尔对烟草出境管控很严。

与来时经过并停留同一个服务区。雨后初晴的郊外，蓝天白云，空气清新，优美的环境一点儿也不亚于风景区，众团友纷纷在大草坪上拍照合影。小憩之后，大巴继续前行，赶赴菲格拉斯。午时驶出山区，途中城镇，较之西班牙南部，稍欠发达。

仅有3万多人口的菲格拉斯，地处加泰罗尼亚自治区东北部，属于赫罗纳省，是阿特恩博达地区的首府。小城历史悠久，拥有中世纪古城墙、古堡和教堂等诸多古迹。这里有一座西班牙观众人数最多的博物馆之一，达利剧院博物馆。

博物馆建于1974年，其前身是一座古剧场，后毁于战火，由达利亲自设计重建。色泽鲜艳的加拉提亚塔，本身就是一件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品。在这处游客热门打卡点，要等好久，才能拍到一张无人的空镜。

外墙为复古感很强的赭红色，墙面金色的装饰，是一排排当地常见的面包圈或叫“三角面包”。屋顶那些或立或倒的巨大“鸡蛋”，为达利常用的象征生命和变化的意象表达。

博物馆附近，散布着几座雕塑，周边环境与博物馆的氛围很和谐。浓郁而热烈的艺术气息，充满菲格拉斯小城的每一处空间。

达利剧院博物馆主馆，也是“达利三角”，即与达利相关3座博物馆的核心。另两座是达利故居博物馆和加拉-达利城堡博物馆。分别位于卡达克斯、普波尔两座小镇。

庭院里保留着旧剧院的外墙，粗糙的石砖结构，融合着复古与荒诞的元素。“壁龛里的小金人”，是博物馆的标志性创意之一，以模拟剧院包厢里的“观众”。

红砖拱门加透明网格穹顶，组合为世界上最大的超现实主义博物馆。门前的“加拉之船”雕塑：用车轮摞叠成的柱子，顶端挂着一艘倒扣的黄色小船，再现了达利夫妇在利加特港海边时常划的小船。

创作于1938年的“雨中计程车”，与“加拉之船”共同组成一件大型艺术装置。底座的黑色凯迪拉克，据说是达利送给妻子的礼物，全球仅有6辆同款车型。车中司机载着人形模特，寓意达利夫妇。如投入一欧元，车内便有“雨水”落下，妙趣横生。

翻拍一幅达利的肖像。萨尔瓦多·达利，1904年5月11日—1989年1月23日，西班牙加泰罗尼亚画家，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这位时值盛年的艺术家，若不留两撇怪诞的小胡子，还是蛮英俊的。

进入展厅，整个博物馆，都可以看做是达利设计的一件巨型艺术品。馆内装置奇异、戏谑，与达利作品中的符号，各种夸张变形的表达，高度契合。

馆内中庭的核心，有一幅神奇的创作，《裸体的加拉遥望大海，18米开外可见美国前总统林肯》。画作中心是加拉隐约的背影，而从十几米之外看去，分明是一幅林肯肖像！

博物馆、包括珠宝厅，收藏了达利创作的4000多件作品。达利是一位全才，他的作品几乎涵盖视觉艺术的所有门类，在油画、装饰、蚀刻、雕塑、家具、建筑、摄影、戏剧、电影、文学和以及珠宝设计等各个领域，皆成果不凡。

达利是我最早“认识”的西方超现实主义艺术家，2000年夏，在中国美术馆首观达利作品展，到展58幅画作，含20件油画和38件素描，选自达利1920-1983年的创作。《长着拉斐尔式脖子的自画像》，是我看到达利的第一批真迹之一。

虽然错过了2002年中华世纪坛艺术馆推出的达利雕塑展，那时我还没去过世纪坛；但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馆户外雕塑园和侨福芳草地艺术空间，都常设展出达利的雕塑作品。

雕塑《窗畔的加拉》，稍微扭曲的窗框，加拉站在窗内凭栏远眺 。这件超现实主义作品由香港收藏家黄建华先生捐赠，在国博西厅南侧的公共区域展出。这也是我自2013年，最早看过的达利雕塑之一。

展厅内的超现实主义壁画，复制于油画《加拉的幻影》，达利亲自设计的“沉浸式梦境场景”的一部分。画面既有变形、荒诞的意向符号，又有具象的细节，比如排列整齐的蜜蜂。实在不好理解其中的隐喻。

创作于1920年的《大提琴手理査·皮寇肖像》，背景中的窗景与室内暖色调，营造出安静的氛围，是达利早期尚未形成超现实主义风格的写实作品之一。

猛一看，以为法国野兽派画家马蒂斯的《舞蹈》，细看原是达利1923年创作的《讽刺构图》。纸板油画，画中人物的动态构图，明显呼应了马蒂斯的风格，但同时加入嘲讽元素，并融入夏加尔式的民间美学与讽刺意味。

题为《持〈人道报〉的自画像》的早期立体主义风格作品，创作于1923年，是青年达利受立体主义影响的代表作之一，呈现出几何解构与抽象风格。

静物画《虹吸瓶与朗姆小瓶》，创作于1924年，属于达利早期艺术探索阶段的作品，当时他受毕加索和布拉克的影响，正在学习立体主义，尚未转向超现实主义，这幅画是达利对几何解构与静物题材的实验。

写实主义风格的作品《父亲的肖像》，是达利创作于1925年的作品，以传统绘画技法，描绘了他的公证员老爹严肃、不苟言笑的性格，展现了达利的绘画功底。

从具象转向抽象/超现实的过渡性作品《巴塞罗那人体模型》，创作于1926年，此时达利刚从马德里美术学院毕业，这幅画曾参加1926年巴塞罗那的“加泰罗尼亚现代主义与外国先锋艺术展”。

达利《自我肖像：分裂成三个》，创作于1926-1927年，也是他早期立体主义风格的代表作之一。有没有看出毕加索的影子？此时的达利，尚在尝试以块面分割与多视角叠加来表现形象。

达利将佛洛伊德潜意识理论引入创作，发展出的“偏执狂批判法”，涉猎众多领域。以达利与布努埃尔合作的超现实主义电影《一条安达鲁狗》为代表，这部1929年上映的奇幻短片，获评不一。图为影片经典镜头。

创作于1934-1935年的《梅·韦斯特的脸可以被用作超现实主义公寓》，以美国女演员梅为原型，金发是窗帘，眼睛是两幅画，鼻子是壁炉，嘴唇则是标志性的“红唇沙发”。油画原作现收藏于芝加哥艺术学院。

馆内的梅·韦斯特展厅，便是出于上图画作理念的实景设计，嘴唇形状的沙发、类似望远镜的油画等，构成了极具特色的梅·韦斯特面容。

梅·韦斯特房间，除了将女演员的面部特征与房间元素融合，还衍生出著名的“红唇沙发”设计。这是达利超现实主义风格的经典作品之一。

现藏于美国费城艺术博物馆的《内战的预感》，又名《煮豆的软结构》，创作于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前6个月，达利预感到战争的恐怖，呈现出超现实主义“挖掘潜意识、表现怪异梦境”理念的顶峰创作，与毕加索的《格尔尼卡》，并列为反映西班牙内战的艺术经典。

完成于1936-1938前后的《被分解的海滩人体》，或《海滩上的变形人体》，属于达利1930年代超现实主义代表作之一，同期作品多以“身体变形+荒凉景观”隐喻现实的暴力与精神扭曲，是达利超现实主义巅峰期的实验性创作。

达利将超现实主义的艺术理念，延伸到不同领域。旅居美国期间，于1941年举办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回顾展；并为希区柯克1945年的电影《爱德华大夫》设计梦境片段分镜手稿；在《普拉多博物馆：奇迹珍藏》和《达利：悲喜剧天才》纪录片中都有出镜。达利在美国的博物馆，位于佛罗里达州的圣彼得斯堡市。

经典静物主题作品《面包筐》及其对应的装置艺术，油画创作于1945年，展柜中的金色实物装置，是强化作品“拜物教符号”的关联制作。达利曾多次绘制“面包筐”主题，如1926年、1932年版，此版为他超写实风格的巅峰之一。

创作于1947年的《21世纪的巴勃罗·毕加索肖像》，是达利“天才肖像系列”的代表作之一，表达了达利对艺术大师毕加索的戏谑与致敬，体现了“达老师”与“毕老师”之间，长达数十年“亦敌亦友”的关系。

布面油画《原子加拉》，创作于1952年，属于“核神秘主义时期”的代表作之一，据说达利在这一时期，痴迷于核物理与原子理论，画作表达了他对科学的兴趣，以及对妻子加拉的爱慕和崇拜。

达利一生的创作，妻子加拉的形象无处不在。《 加拉的背影》，创作于1960年，以加拉为模特，采用古典写实技法的经典作品。达利于1929年加入巴黎超现实主义团体，便与加拉相遇相爱，加拉不仅是达利的妻子，也是他的经纪人与灵感来源。

创作于1965年的《加拉的幻影》，或《包含加拉与达利符号的超现实肖像》，大厅壁画即以此为底图。加拉是达利创作的核心缪斯，常以符号形式嵌入画面。这是达利晚年“双重意象”与“符号拼贴”阶段的作品，延续了超现实主义的梦境逻辑。

达利设计的《梅·维斯特房间》配套沙发，与奥斯卡·塔斯奎斯合作，创作于1972年。沙发背景的壁画是达利风格的海景，整体装置属于“梅·维斯特房间”的一部分。

大家都在向上看，原来是天花板上的博眼彩绘：达利穿蓝衣，加拉着红衣，化身“神祇般的双脚”，呼应“加拉睁眼就能看见我造的天空”的浪漫告白，灵感来自加泰罗尼亚诗人琼·马拉加尔的诗歌《恩波达》！

这幅题为《风之宫殿》的壁画，创作于1972-1973年间，为达利晚年超现实主义风格的集大成之作。画中最醒目的是达利与加拉化身的巨型双脚，象征他们在艺术与生命中的“根基”，整个画面夸张变异，极富张力！

将古希腊雕塑《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也叫妮姬像，加以改造，主体被纵向分割，搭配带有历史风格的骑手小雕塑，呈现出传统经典与现代解构的碰撞，表达了某种隐喻或批判？未得其解！

图中绘画、雕塑和装置：带装饰的头盔、金色底座加红色配饰，融合多种不同元素，正是达利充满奇思妙想的多类型作品中的典型代表。

创作于1972年的《有翼的特里同》，以古希腊海神特里同为原型，结合了超现实“哺乳喷水”的荒诞意象，是达利后期将古典神话与潜意识幻想结合的代表作之一。

金色的《螺旋形态的神话雕塑》，创作于1970年代。达利痴迷于自然界的螺旋结构，如犀牛角等，作品以扭曲的人体和螺旋底座，结合金色质感，传递出“超现实神话”的神秘，体现了对“生物形态与潜意识”的视觉化表达。

买了一本达利作品集中文版，封面为名画《记忆的永恒》，以“融化的钟表”为标志性元素，是达利创作于1931年的超现实主义艺术经典作品，显示了“偏执狂批判法”的创作风格。原作目前藏于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挂毯版的《记忆的永恒》，达利本人曾授权将原画再创作，制成挂毯，用于展览或作为艺术衍生品流通。“软钟”的视觉符号和这幅名画的衍生品，我曾在国内外多家展馆看到，但至今还没有见过真迹。

翻拍自达利作品集。达利以独特方式在珠宝设计上丰富的想象，打造出心形、嘴唇、眼睛、植物、动物、宗教神话等首饰。我曾在2016年国博与卡塔尔举办的“珍珠——来自江河海洋的珍宝”特展中，看到过达利的宝石设计。

珍珠宝石胸针，灵感即来自女演员梅·韦斯特（又译梅耶·科斯特）的红唇。由养殖珍珠与红宝石制成。图为我在国博所见达利设计的这款首饰。据展讯资料介绍，1941~1970年间，达利曾设计了39件珠宝作品。

达利是20世纪极具商业头脑的的艺术家之一，与大多数生前贫困潦倒的同行不一样，达利早早就成立了工作室，管理版权。通过授权、策展和跨界合作等，将艺术品商业化，在世时就积累了巨额资产，成为极少数不差钱儿的富豪艺术家。估计他的妻子兼经纪人加拉，也功不可没！

巴勃罗·毕加索、亨利·马蒂斯和萨尔瓦多·达利，并称20世纪最具代表性的三位画家。1989年达利去世后，安葬于剧院博物馆中心地下室，图为大厅地面上的墓志铭。特别注意到，观众至此均自觉绕行，应是不愿打扰长眠的大师吧！

走出博物馆，已是午时。之前曾为错过2024年国贸商城举办的达利120周年世界巡展中国首展而遗憾，那时还不能确定，有一天可以来到达利的故乡，直接面对数千真品。如同一个饥肠辘辘、突然出席盛宴的食客，这一餐恐怕要吃撑了。

博物馆的标志之一玻璃透明穹顶，墙体上的小金人，与馆内从视觉艺术到实物装置的展品遥相呼应。在马拉加参观毕加索博物馆时，还顺便游览了附近的古迹遗址，而在菲格拉斯，我们把所有时间都留给了达利，这座城，就只能看到些边边角角。

石墙加拱形窗，呈现规整绿植的古典风格庭院，不记得具体拍自哪里了。在菲格拉斯，由中世纪遗存改造的公共空间，可为居民和游客提供休闲之便。

圣佩雷教堂，钟楼高耸，是当地最古老的宗教建筑之一。初为古罗马式，后经哥特风格重修以及十八世纪的扩建，形成哥特式与新古典主义元素融合的历史建筑。这里也是达利受洗的地方，因而成为“达利文化轨迹”的一部分。

老城区街道，位于菲格拉斯历史中心，是连接历史地标与现代商业街的区域，紧邻圣佩雷教堂，距离达利博物馆也很近。多层楼房与铁艺阳台 为当地传统民居的典型风格。

顺手街拍的一座建筑。外置螺旋楼梯加圆柱外立面设计，呈现代风格。墙面涂鸦体现了城市街头艺术元素，可能是座市政建设或商业建筑类公共建筑。

午餐就近选择了一家意大利连锁餐厅，这里因靠近达利博物馆，不愁客源，在当地小有名气。餐厅主打披萨、意面等意式美食，但具体吃的啥忘记了，应该属于填饱级别，谈不上美味！

位于比雷奈山脉东端和布拉瓦海岸之间的菲格拉斯，还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走出餐厅，便可看到海景。这座安静的小城距法国边境仅有20公里，颇具法式浪漫风情，所以也是欧美游客非常喜欢的度假胜地。

菲格拉斯现代公寓，与老城区古建形成鲜明反差。以橙色、棕色为主色调的外墙，属于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的住宅建筑风格，底层商铺，有西班牙常见的品牌店。可惜来不及逛一逛，就要和菲格拉斯说一声再见，去往下一座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