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未尽才张石山 一一张石山追思会暨纪念文集出版座谈会上的发言 陈为人

<p class="ql-block">  追思会的意义和价值,是客观公正地评价一个人在时代的定位,以及他对历史做出的贡献,而不要开成滿堂赞誉一片叫好的“珊瑚颂”。</p><p class="ql-block"> 我已经听到这样的颂扬的大词:“石破天惊红崖底,山呼海啸南华门”;“玉石宏光辉四海”,“三晋文坛压仓石”如此等等。</p><p class="ql-block"> 我能够理解华夏民族“与人为善”的情感因素;我也能够理解国人“死者为大”的文化心理。</p><p class="ql-block"> 西方文化中有一种“忏悔意识”。</p><p class="ql-block"> 卢梭写有《忏悔录》;托尔斯泰的《复活》也是通过忏悔人生的不检点而获得“新生”;加缪则更是在后期小说《堕落》中,通过小说主人公克拉芒斯忏悔式的独白,显示了人的双重性。加缪创造了一个名称“法官一一忏悔者”。一个作家的职责,既作为法官审判现实,也作为忏悔者反省人生的不足。</p><p class="ql-block"> 思想的另一种深刻是忏悔。</p><p class="ql-block"> 当然,也不妨把我们的“反思精神”与西方文化的“忏悔意识”相类比。</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也曾“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对民族的劫难有过反思。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一反思就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龙的传人都成为“叶公好龙”,在一片“反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声讨浪潮中戛然而止。</p><p class="ql-block"> 不能反思的民族必然会一次次重蹈覆辙。</p><p class="ql-block"> 一年来对张石山的回忆和怀念,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影响力和魅力。</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代人有句耳熟能详的话:“成绩不摆跑不了,问题不摆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对一个人的真正纪念,就是还原他在时代场景中的真实形象,这样才能显示他生命的历史价值和意义。</p><p class="ql-block"> 任何主观善意的“谀墓”之辞,任何文过饰非的止咳糖浆,都会物极必反适得其反地得了时代的“糖尿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说张石山不可能回避他的情感世界。</p><p class="ql-block"> 比如说,近几个月来,张石山前妻郝燕的《我与张石山》,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破碎了张石山的公众形象。</p><p class="ql-block"> 张石山究竟是“多情种子”还是“女性杀手”?</p><p class="ql-block"> 张石山在《温柔之海——关于女性话题》一文中,写下这样的文字:“男人通过征服世界赢得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赢得世界。”</p><p class="ql-block"> 张石山还说:“有广告词,止于欣赏,何如拥有。男人对于女性,多半有某种程度的泛爱倾向和占有欲望。”</p><p class="ql-block"> 记得2008年从登华山的回程上,我与他曾谈起女性话题,从性觉醒到性解放,从贞操观到占有欲。爱有几分能说清楚?张石山曾建议我俩就女性话题搞一部长篇对话。</p><p class="ql-block"> 张石山的情爱史是对上世纪八十年代“解放欲望”思潮的典型写照和时代背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说张石山也不可能不涉及他的文学成就。</p><p class="ql-block"> 有目共睹,张石山是中国文坛一个不可忽略的存在。他对民间文化风俗的挖根溯源,他笔下仇犹遗风中“老一辈人”的生动形象表达,无疑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但因此而无限拔高说他思想如何“深刻”,是“思想先驱”,则反而模糊抑或虚化了对他的评价。</p><p class="ql-block"> 比如说他的《被误读的&lt;论语&gt;》一书,放入“尊孔”“批孔”的大语境,则凸显了张石山的偏见和浅薄。</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都有其视角的盲点和语言表达的限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石山性格豪爽,与人相交出手阔绰,一掷千金。他有着“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自信。</p><p class="ql-block"> 张石山真正有“三种自信”,他的自信与生俱来,随时流露。但这种自信膨胀到“物极必反”,就异化为缺失了“自知之明”。</p><p class="ql-block"> 比如他写出《清明无战事》之后,处于创造灵感的兴奋期,对周宗奇和我都说,我写出一部让海峡两岸都叫好,共产党国民党都赞同的传世之作。</p><p class="ql-block"> 周宗奇当即质疑:“还有如此超越意识形态,调和敌对阶级的神奇作品?”</p><p class="ql-block"> 在这种心态下,就不难理解张石山一个“功成名就”的作家,为什么一次拿三部作品,与年轻人竞选赵树理文学奖,而终评落个“全军覆灭”。这个过程应该说做为组织者的杨占平最了解。</p><p class="ql-block"> 以张石山的天赋才华,本可以成为一代骄子。但由于他的自信自负自滿自足,使他生未尽才,没能达及应有的高度深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当然明白张石山的弟子们“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三年不改父志”的弟子礼。但我想到另一句话:“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如果你看不到老师身上人性的弱点,时代的局限,那么你何谈超越?你只能步尊师后尘亦步亦趋,甚至东施效颦。</p><p class="ql-block"> 尼采说过:“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剧本,不是父母的续集,不是子女的前传,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毛姆也说过一句相似的话:“人类之所以进步,主要原因是下一代不听上一代的话。”</p><p class="ql-block"> 我当然也清楚粉丝们众星捧月的狂热。网上某公众号以“张石山的朋友们”对郝燕的鞭挞甚至辱骂就是明证。</p><p class="ql-block"> 对此现象, 我想无须赘言批驳,同为张石山朋友的吴敏先生己经做出犀利的回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都是矛盾的复合体,都有其“两面性”“多重性”,誉人不增其美,不隐其缺失,客观评价才有可信度,才有说服力。</p><p class="ql-block"> 昨晚半夜,梦中突然清醒,全然再无睡意,一瞧夜间指示灯,真是鬼使神差不可思议:温度22度2,时间2点22。我恍惚一惊:在一片颂扬声中,自己发出不协和的异腔异调,是不是真有点老来发“二”?</p><p class="ql-block"> 前天的饭局上,周宗奇说:“你说我是生瓜蛋,我看你才是生瓜蛋。”</p><p class="ql-block"> 听人劝,吃饱饭。把我的“生瓜蛋”话就此打住。</p> 作者陈为人简介 <p class="ql-block">陈为人,祖籍上海,山西太原为第二故乡,曾任太原工人文化宫主任,在文化宫任职期间,办过一些领风气之先的文化活动;担任山西作家协会、山西作家企业家联谊会两会秘书长期间,艰难地尝试走出一条“以文养文”之路;曾担任山西省青联常委,太原市青联副主席,山西省青年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太原市老作家协会主席,山西省老文学艺术家协会主席等社会职务;第五届山西省人大代表。</p><p class="ql-block"> 作品有人物传记类:《唐达成文坛风雨五十年》《插错“搭子”的一张牌——重新解读赵树理》《马烽无刺——回眸中国文坛的一个视角》《让思想冲破牢笼——胡正晚年的超越与局限》《最是文人不自由——周宗奇叛逆性格写真》《山西文坛的十张脸谱》《兼爱者——墨子传》《特立独行话赵瑜》《柳宗元传》《冯霞是谁》《撇捺人生王秀春》《民役官鉴柳宗元》《假若没遇丁东》。</p><p class="ql-block"> 散文随笔类:《走马黄河之河图晋书》《摆脱不掉的争议——七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台前幕后》《太行山记忆之石库天书》《中国历代改革家的命运与反思》《弦断有谁听——世界文豪自杀档案》《红星照耀文坛——苏维埃八位文化人的命运》《地标的文明足迹——西欧行》《话说红颜》《歪批诸子》《借你一面照妖镜》等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