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祖母的故事之祖父的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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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祖母的故事之

祖父的宽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的祖父也有他的故事，这故事有说“人”，也有说“事”，有的是他自己说的，有的是别人讲的。这里讲述一个发生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发生、发展，差一点给我祖父乃至全家带来灾难……

那时候的人们，每天吃完晚饭后，一般是几个说的来的人一起坐坐，闲聊，不像现今有那么多的娱乐活动；况且经济困难，物资十分匮乏，不像现在有那么多的酒喝，也不时兴泡茶，更没有什么麻将、六合彩等等……。大家只是聚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话说那是初秋的一个晚上，祖父与工友、徒弟们一起坐在月光下，谈着天、说着地，各自说着天地间的一些有趣的事。当然，祖父也给大家说了一个自己亲眼目睹的小故事，无非是寓侃于乐。他说：“民国时期，对不同印刷品的印制是有讲究的。比如，在印制当地法院宣判布告时，若是有人被判死罪的，则要在其姓名上打个红‘×’，但那时侯的印刷工艺还不能两种颜色套印，往往是一份布告印好后，每张每个姓名打红‘×’的，需要用手工一个一个地操作。而在民间的传统中，给别人的名字打上红‘×’，就好比是阎王爷在画压。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做这样的事，觉得会给自己带来晦气，因而对于做这样的事，人们是比较忌讳的，也是不乐意去做，能推则推。所以印刷社的老板若要让工友去打法院布告上的红‘×’时，事先须与工友商量，事后要包“花红”即红色给人家冲冲喜，以图吉利、好运，否则人们是不干的”。没想到，这个小小故事，竟然给我的祖父在后来爆发的文化大革命中的政治、生活和工作埋下了烦恼的“祸根”。

文化大革命爆发后，各地各单位都进行了批判“封、资、修”和“大揭发”、“大批判”运动。当然，我祖父所在的单位也不例外，那时与祖父一起谈天说地的其中一个徒弟，不知是出于什么动机，竟把身为共产党员的祖父在聊天时讲的那个小故事进行加工，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写成了大字报贴在单位最显眼的地方，这个在聊天时讲的小小故事就让更多的人知道、更广泛的传播了。这个小故事又经过有意无意的“加工”，事情也就变得复杂的多了。说什么我的祖父“在革命烈士名字上打过红‘×’，是反革命行为”；说我的祖父“利用向革命人打红‘×’，向特务领取了红包”；“是混进工人阶级队伍里的反动分子，要进行坚决的斗争”……。在“文革”那个非常的时期，什么都可以无限上纲上线的年代，这样的一件普通的事就变成了一件大事，甚至是非常严重的历史问题、政治事件了。那个徒弟看到问题得到升级后，更是变得疯狂、头脑发热，继尔进一步借题发挥，向“文革”的一些组织要求深挖我祖父的其他“罪行”。于是，我的祖父被批判（斗）了，被逼着要交待清楚所谓的历史问题，不交待就不得过关，将用更加残酷的手段进行斗争……。这时候，一位老乡到城里办事，他为节省盘缠就到了祖父的住处“歇脚”。这位老乡原来在城里也是有工作单位的，因其个人的一些问题，在一九六〇年代初被查实后受到解职除名而丢失了工作。回家后心里一直不平衡，看到别人有工作，日子过得比他好就十分眼红。当他受到我祖父安排住宿和饭菜款待的同时，也看到了说我祖父有重大“问题”的大字报。回到家里后，见不得别人好的他就写了一封举报信，寄到祖父所在的单位，说我祖父成长于教书先生的绅士家庭，是“被革命对象”的后代；伪说祖父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在家乡当过“保长”，任过伪职等严重的历史问题……一时间，单位里个别无事生非的人就利用这些所谓的揭发“材料”做起了文章，用绿、黄、白纸写了许多的大字报贴满祖父住的宿舍门口及周边的墙上，祖父回宿舍进房门都要掀开象“门帘”那样的大字报才能进到住处（当时所谓的“大字报”是十分“神圣”且绝不能撕毁损坏的，若有出现毁损的，造反派会认为是对其的“藐视”，严重的会被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予以立即采取“革命”措施，这样问题将更严重，斗争也将升级）。于是造反派及不明真相的人就提出，象祖父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在城里的工厂上班，应该清洗回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进行劳动改造，对祖父的“革命斗争”也在升级，继续进行批判迫害……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历史的本来面目得以还原，那些不实之词不推自倒。难能可贵的是，祖父对“文革”期间“揭发”他、批判他的人并不怨恨，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以宽广的胸怀对待这些人。遇到写大字报“揭发”他的那个徒弟有什么喜事好事时，照样去祝贺道喜，有什么难事时还去劝慰问候，生病时与他人一起到医院探望慰问，保持着以往一样的师徒关系。这样做人做事，反倒是那位徒弟不好意思。同样，那个曾经写信“揭发”祖父的乡亲，在城里遇见祖父时很是过意不去、不好意思，感到自己无中生有糊乱编写材料去揭发他人心中有亏，不好意思再到祖父的住处去“歇脚”。但当祖父看到他时，照样与他打着招呼，不计前隙，邀请来坐坐，好言好语相待。后来，他又到祖父的住处歇脚，祖父照样给予安排食宿，还是和从前一样对待他，好像不曾发生过什么事。

几年后，稍大的我知道了这些事后，感到不理解，便问祖父：“像这类人，你怎么对他们还是那么好、那么客气？”祖父答：做人要铭记“心要平恕，毋怀险谲；事贵含忍，毋轻斗争”，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同单位的，做人一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是自己的那位同乡，他是受过处理心态不好的人，不能和他一般见识，尽管他说了我的坏话，诬陷了我，我也受了委屈，但自己照样在城里工作，即使有受到伤害也已成过往，过去的事情不去计较为好，我们过好今后的日子更重要。而他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让他自己去思考吧！”祖父的回答，我不由地萌发出这样的感慨：“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祖父确实是一位伟丈夫，拥有“容人之短，容人之过”的胸怀。

我在品读祖父以德报怨的小故事时，心想，对祖父的德行不单要彰显，更应让子孙后人传承，并以此启迪人生、净化心智，容人、容言、容事……。严于律己，宽厚待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的祖父就是这样一位以德报怨、宽以待人、令乡亲同事敬重的人……

大山（黄莲盂）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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