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外婆家在胶东半岛最东端的海边,屋后是连绵起伏的土岗,不像鲁中南那样遍布寸草不生的青石山,温润得很。1967年,正是文革第二年,我小学毕业等着升初中,却因学校停招赋闲在家,便和大姨妈家的表哥一同回了这气候温和、雨水充沛的好地方——在当年的农村里,这般潮湿凉爽的夏日,着实是难得的惬意。</p> <p class="ql-block"> 那时的乡村遵循着严苛的劳作节律,清晨六点,生产队的钟声准时划破小山村的宁静,社员们便扛着农具下地;七点到八点是早饭时间,炊烟袅袅升起,饭菜的清香在街巷间漫溢,偶有几位妇女挎着竹篮去菜园栽菜,或是抱着柴火归家,整个村子静得只剩烟火气。大舅和舅妈整日都在地里忙活,我和表哥闲不住,就往不远处的生产队瓜田跑。瓜田里以甜瓜为主,还零星种着些西瓜,瓜棚里守着几位年长的老把式,既有种瓜的好经验,也格外和善。我们常陪老人们聊天,口渴了就买几个甜瓜分着吃,见他们翻藤、浇水,便搭把手帮忙,日子过得轻快又充实。</p> <p class="ql-block"> 每天晚饭后,社员们都会去生产队记工分,我和表哥也跟着大舅、舅妈一同前往。作为从城里来的孩子,我们总能引来一圈人的好奇,大家围着问东问西,还有曾和母亲一起在妇救会工作的阿姨,细细打听母亲的近况。瓜棚的老人们见我们常来帮忙,便提议给我们记工分,最后队长和社员们商议定了,我们俩一天记3分,而成年社员是10分。从那以后,我们便正式跟着生产队上山干活,栽地瓜、翻地瓜蔓,在花生地和玉米地里除草,盛夏的日头虽烈,十几个人在田间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难熬。外婆总惦记着我们,时常挑着担子送来凉水解渴,那清甜的滋味,至今还记得。</p> <p class="ql-block"> 在外婆家的三个月,我们从种秋粮忙到收季粮,最后还跟着生产队赶马车去交公粮,完整经历了一季农忙,也真切体验了农村生活的辛劳与踏实。如今几十年过去,那段记忆依旧清晰如昨,田间地头的欢声笑语、泥土的芬芳、甜瓜的清甜,还有社员们淳朴的笑脸,时常在眼前浮现。那时的日子虽累,心里却满是安稳与纯粹,这份独属于那个年代的乡村记忆,成了我日后与人闲谈时,最鲜活温暖的话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