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十一月的寒风掠过黄土塬的沟壑,肖咀镇北沟四号坝的水面,正把冬天的轮廓浸在蓝得发脆的波纹里。 <div> 这是黄土高原褶皱里捧出的一汪静水。坝体沉在塬的臂弯里,像被时光磨平的土黄色陶罐,盛着半罐被风揉碎的天光。岸边的杨、柳树枝桠早落尽了叶,裸着的枝梢垂在水面,影子却被染成了淡绿 —— 是水把塬上残存的秋意,酿成了镜面里的墨色波纹。 </div><div> 沿着坝岸走,枯草是大地褪下的旧衣,金褐色铺到水边,忽然被一尾红船截断。船身斜倚着岸,倒影在水里扯成弯长的红绸,风过时就跟着波纹晃,像谁遗落的火折子,在冷蓝的水面上烧出暖调的痕。再往前是座朽木搭的栈桥,木桩浸在水里的部分泛着白,倒影却和水波缠成一团,像塬上老人皲裂的指节,攥着半段旧时光。 </div><div> 最妙是那片残荷。枯梗举着焦褐的叶,梗子细得像塬上人的脊梁,撑着半透明的秋黄。它们的影子浸在水里,和波纹织成网,风一吹就抖落细碎的光,倒比夏日的荷花更有筋骨 —— 像把整个秋天的热烈,都拧成了冬水里的诗行。忽然有白鹭从荷丛里抬颈,白羽蘸着水光,喙尖的黄是这冷调里最亮的星,它站在那里,连波纹都放轻了脚步。 </div><div> 往坝的深处望,塬的轮廓浸在水里,土黄与黛绿叠成模糊的画,连岸边的树林都分不出虚实:岸上是笔直的杨,水里是倒长的木,连落叶铺成的褐地毯,都在镜里翻成了软绒绒的云。风掠过坝面时,所有的影子都开始晃动,塬与水、树与影、枯荷与红船,在波纹里融成一片,像黄土高原把自己的冬天,对折进了这汪水里。 </div><div> 这里没有江南冬水的柔,只有黄土塬养出的静 —— 是风裹着土腥味掠过坝面,是残荷在水里写的诗,是所有硬朗的轮廓,都被水揉成了温柔的镜像。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