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雄县帽子峰林场银杏林之行游记

草根下的微音

<p class="ql-block"> 南雄的银杏树游记</p><p class="ql-block">黄东昌于2025年11月23日下午完稿</p><p class="ql-block"> 《南雄银杏》</p><p class="ql-block">碧云裁就黄金甲,散作南雄万树花</p><p class="ql-block">玉骨冰肌谁可拟,清霜素月自无瑕</p><p class="ql-block">千年岁月凝香魄,一夜西风染岁华</p><p class="ql-block">莫道岭南秋色晚,此身长愿伴烟霞</p><p class="ql-block"> AI创作</p> <p class="ql-block">  深秋的尾音已过,岭南的冬意却来得迟疑而温顺。它不像北国那般,带着刀剑般的朔风与决绝的雪意,一刀便将天地裁成素白。南雄的冬,是蘸着水汽的淡墨,在天地间缓缓渲染开来,底色里还残留着晚稻收割后田野的赭黄,与远山未褪尽的沉郁的苍绿。就在这一片沉静而丰富的底色上,有一种颜色,却仿佛被季节特意留了下来,要在岁末上演一场最为炽烈、也最为静穆的告别——那便是银杏的金黄。</p><p class="ql-block"> 此行的目的地,是南雄那片声名在外的银杏林。人说,这里的银杏,许多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由怀着憧憬的乡人亲手栽下。它们不像深山古刹里的那些千年银杏,自带苍然的仙气。它们是接地气的,是带着些人间烟火的希望的。几十年光阴,于树木而言,方才步入壮年,正到了风华最盛的时节。</p><p class="ql-block"> 步入坪田或帽子峰的林子,一瞬间,便被那纯粹而磅礴的金色淹没了。目之所及,高高低低,尽是银杏。那叶子的黄,不是怯生生的淡黄,也不是陈旧的土黄,而是一种明澈的、饱满的、仿佛在燃烧的赤金色。一棵树,就是一座喷薄的、凝固的金色火焰。阳光穿过已显疏朗的枝桠,不再是夏日狠毒的白箭,变成了温存的、蜜糖似的流光,流淌在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里。于是,那叶子便透明起来,像一片片薄薄的金箔,又像一只只栖息了的、金色的蝴蝶,在几乎察觉不到的微风里,颤巍巍的,发出簌簌的私语。</p><p class="ql-block"> 林间的地上,早已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软软的,踩上去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干燥的叹息。这满地的灿烂,这枝头与脚下的辉煌,竟让人一时失了语。它美得如此坦荡,如此</p> <p class="ql-block">不顾一切,仿佛要将整个生命积攒的光与热,在这一刻尽情倾泻。然而,这极致的美,却又与一种极致的静,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没有蜂围蝶阵,只有零星的游人,和偶尔掠过头顶的孤鸟的影。这是一种盛大的寂静,一场关于生命轮回的、无言的典礼。我俯身拾起一片完整的叶,它形如小扇,质地光滑,边缘已泛起一圈焦褐,像岁月的烙痕。我忽然想,这一树一树的繁华,不正是为了这一场义无反顾的凋零么?它以最绚烂的姿态告别,不是哀伤,而是一种完成。</p><p class="ql-block"> 从这盛大而短暂的金色辉煌里走出,我的心仿佛还被那浓烈的色彩灼着。直到我再度站到那棵被称为“银行树”的古榕之下,那份躁动才被一种更深沉的力量安抚下来。</p><p class="ql-block">它与银杏,仿佛是时间的两面。银杏是诗人,用一季的燃烧,抒写生命的绝句;而古榕,则是哲人,用数百年的沉默,构建存在的体系。在冬日清寂的空气里,它愈显得苍劲沉穆。那些虬结的枝干,如铁画银钩,在灰蓝色的天幕上,写满坚韧。它的绿,是经霜而不凋的墨绿,是吸纳了无数光阴后沉淀下的颜色,厚重得如同凝脂。它不言不语,只将那巨大的荫凉投映在地上,这荫凉在夏日是恩赐,在冬日,便成了一种庄严的庇护。</p><p class="ql-block"> 我倚靠着它嶙峋的树干,那粗糙的触感,像一位老者布满老茧的手掌,传递来一种令人心安的定力。方才在银杏林里生发出的、对于繁华易逝的淡淡感伤,此刻竟被这古榕化解了。它见证过的轮回,何止千百次?它看过无数生命的萌芽、勃发、绚烂与凋零,而它自己,却以一种向下扎根、向内生长的智慧,超越了这短暂的节律。它不争一季的辉煌,只求根基的永固。它将阳光雨露、岁月风霜,都转化为生命</p> <p class="ql-block">的资本,稳稳地“储存”在每一圈年轮、每一缕气根之中。这,才是它名为“银行树”的真意——它储存的,是时间本身,是生命最本源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寒风掠过,银杏林那边,想必又有一阵金色的叶雨飘落。而在这里,古榕的叶子只是微微颤动,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响,像一句古老的箴言。我忽然明白了。南雄的冬,因了这银杏与古榕的并存,而显得如此完整。一个,以刹那的芳华,告诉我们何为生命的浓度;一个,以恒久的静默,告诉我们何为生命的长度。</p><p class="ql-block"> 离去时,我再次回望。夕阳的余晖,为银杏林镀上最后一层瑰丽的金红,而那棵巨大的银行树,已渐渐与青黛色的山影融为一体,只留下一个比夜色更浓重的、永恒的轮廓。它们,一个在尽情地歌咏冬天,一个在沉默地拥有冬天。而这,便是南雄冬日里,最动人的诗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