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瞳里的山河

初心不曾改，芳华永远在

观世眸

文/初心

两眸清朗胜珠圆，

尽纳千形入眼妍。

凝睇百情融笑泪，

纵观万象溯风烟。

微茫一眦穿今古，

浩渺双瞳映地天。

芥子须弥皆此境，

尘沙万点岂能填？

附原玉：

眼晴

两间房子圆又圆，

却能装人千千万。

要问房子有多大，

一粒沙子装不下。

　　晨光初透窗棂时，总爱静坐于书案前，执一卷泛黄诗稿。墨香丝丝缕缕漫开，思绪便也跟着悠悠飘远。昨夜读罢《观世眸》，心下久久不平静。诗中那句“清朗胜珠圆”，仿佛真有一双眼眸在纸页间凝望，穿透千年风烟，也悄然照进我此刻的眉间心上。

世人皆言眼是心灵之窗，我却更觉它像一方小小的天地——轻轻一瞥，便将人间的悲欢、世间的万象，尽数收纳。若你曾伫立湖畔，望水天相接处云影徘徊，便会恍然发觉，这双看似平凡的眼，竟也藏着“微茫一眦穿今古”的幽微深意。

前日午后，携伞独行于老巷。细雨如丝，斜斜织在青石板上。檐角水珠滴答、滴答，如时光在耳边低语。偶一抬头，见一孩童蹲踞墙角，正凝神看蚂蚁搬家。他双目清亮，睫羽微颤，仿佛那几粒尘沙之间，便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诗中“芥子须弥皆此境”的意味——所谓大千世界，从不遥远，就藏在一念凝睇之间。

晚间归家，灯下重翻诗稿，又遇“浩渺双瞳映地天”一句，不由自问：每日睁眼所见，究竟有多少是真正“看见”的？街市喧嚣，人影匆忙，大多时候，眼不过机械地接收光影，心门却已悄然合上。唯有当目光沉淀，如湖面映月般澄明不扰，那些藏于寻常光景中的真意，才肯悄然显现本真模样。

于是渐渐养成一个习惯：每日留一刻钟，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望——望远山淡影，望窗上雨痕，望茶烟袅袅升腾。不思不辨，不评不议，只是纯粹地“观”。日子一久，连最寻常的景致也生出韵致：一片落叶飘坠，似带着命运的轻叹；一缕夕照移影，恍若光阴的指尖轻抚面颊。

这双眼，原不该只是岁月的刻痕，更应是感知世界的入口。它不必如珠玉惊艳，亦不必似刀锋锐利，只需守住最初的清澈，便足以让风烟万象、千情百感——沉淀于眼底与心底。

某夜竟得一梦，仿佛立于苍穹之巅，双目开阖之间，星河倒转，尘沙流转。醒来时月华满窗，忽而笑了：纵不能真见须弥藏于芥子，但若以这凡胎肉眼，存一点观世的初心，便也不算辜负此生所遇的万千光尘。

于是提笔，在诗稿的空白处轻轻写下一句：“尘沙万点岂能填？但容一念自澄然。”

昨夜恰是十五，信步至城东古桥边，竟逢一场月下灯会。月色如练，华灯似昼，人流缓缓如河。我独倚石栏，看盏盏莲灯顺水漂远，恍若星子坠入人间川流。有一盏尤为别致，灯芯忽明忽暗，在波间转个不停，像极了谁的目光流转，欲语还休。

正凝神间，一阵风过，灯影水光潋滟交错，竟分不清哪是天上月，哪是水中灯，哪是眼中影。忽然想起儿时外婆常说：“灯下有眼，眼里有灯。”那时不解，此刻却蓦地心动——原来我们观灯，灯亦观我；我看人间万千象，人间万物也正途经我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