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脉深处见乡魂——读方留聚先生《老槐树下的乡愁》

长安永泰

根脉深处见乡魂

——读方留聚先生《老槐树下的乡愁》

山西大同 刘洲

读此文，恍如目睹一幅用时光与深情晕染的“清明上河图”，只不过画卷展开的，是义马村的百年风雨，是镌刻在老槐树年轮里的中国式乡愁。这乡愁，非止于个人的低回浅唱，而是整个民族集体无意识的深沉回响。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南北朝庾信的这声喟叹，穿越千年，在方先生的门前老槐树上找到了新的注脚。那半朽的树干、嶙峋的枝桠，何尝不是一位位沉默的史官，以自身的荣枯记录着土地的兴衰、人世的代谢？它们的存在，让抽象的乡愁变得可触可感——我们触摸的不仅是粗糙的树皮，更是父辈掌心的温热；我们聆听的不仅是枝叶的沙沙作响，更是祖先跨越时空的叮咛。老槐树，就这样成了大地的活化石，将流动的时间凝固成永恒的守望。

文中父亲在树下讲述“孟母三迁”、“岳母刺字”的场景，尤为动人。这哪里是寻常的睡前故事？这分明是 “润物细无声” 的文化滴灌。在槐花的幽香与夏夜的晚风中，忠孝节义的种子，如同飘落的树种，悄无声息地落入孩童的心田，生根发芽。老槐树荫庇的，不仅是一时的清凉，更是一个民族得以薪火相传的道德根脉与价值原乡。它让高堂之上的经典，落地为坊间巷陌的常识，完成了文明最朴素也最坚韧的传承。

而那“鸟雀筑巢顶，蜂悬葫芦侧，稚子嬉戏下”的和谐图景，不正是古人 “天人合一，万物并育” 理想的生动写照吗？这份共生之趣，并非刻意营造的生态保护区，而是源于骨子里对自然的敬畏与亲近。人与树、与鸟、与蜂，在此达成了无言的契约，共同守护着这片喧嚣尘世中的净土。这份和谐，比任何现代口号都更早地揭示了：真正的故乡，不仅是地理的坐标，更是生命与生命相互成全、彼此照亮的精神原乡。

然而，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当门前与村东的老槐树相继倒下，当青石桌凳不知所踪，那仅存的祠槐便成了整个村庄的“舍利子”，珍贵而孤独。它如同一位最后的守夜人，在推土机的轰鸣与城市化浪潮中，为我们标记着回不去的“桃花源”的入口。这份守护，超越了方氏一族的血脉，升华为整个社群对抗记忆湮灭的精神堡垒。

文章的结尾，作者道出了所有游子的心声：“老槐树的根，扎在豫西的黄土里；而故乡的根，扎在我的心里。” 此言可与宋代范成大“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的豁达互为表里，却又深藏着一丝现代人特有的怅惘。我们走得再远，也走不出老槐树那虬枝盘绕的怀抱。它是一片永不飘落的绿叶，标记着我们精神的籍贯。

这绕梁的“槐梦”，便是我们这代人在精神漂泊中，用以安身立命的“根”。只要还有一棵老槐树在风中摇曳，我们的乡愁，便永远有枝可依。

（方留聚，中国楹联学会副会长，三门峡市楹联学会会长。原文见公众号《中州楹联》）

作者简介：

刘洲，男，中共党员，山西大同人，从事过教师和公务员职业。已退休。本人竭诚致力于推进乡土文化事业的发展，著散文诗歌集五卷，近四千多件散文、诗词作品在报纸杂志及网络平台发表，多次获国家级、省市级奖。被授予当地乡土文化名人之称。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大同市作家协会、诗词学会会员。文剑六川诗联研究学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