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以弗所古城和阿尔忒弥斯神庙——土耳其自由行（三）》

梦幻少年

在切什梅吃完午餐，我们便驱车前往以弗所。沿途的橄榄林在风中沙沙作响，那股独特的青涩味透过车窗，一路陪伴着我们。车子刚在古城入口停稳，我就看见了朋友为约好的讲解员——Beyazıt，他给自己起了个有意思的中文名“白乐天”。 这位土生土长的“古城通”已经在以弗所做了多年讲解，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更让我惊喜的是，他曾在厦门大学留学一年，一口土耳其式的中文瞬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进了遗址大门，白乐天就开始介绍。以弗所古城遗址位于土耳其伊兹密尔省塞尔丘克市附近，是地中海东部保存最完好的古典城市遗址之一，2015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它曾是古罗马帝国在亚洲的重要城市和贸易中心，拥有古罗马剧场、塞尔苏斯图书馆等著名建筑，见证了早期基督教的发展。 　　“咱们从小剧场开始逛，顺着路把古城的脉络理清楚。”白乐天领着我踏上那条闻名已久的库瑞特大街。 好家伙，清一色的大理石路面！石面光滑得能照出人影。这要搁现在，得是什么级别的市政工程？白乐天笑着说当年这路上跑马车，我低头看着被磨得光滑透亮的石面，心想：这得多少辆马车才能把石头磨出包浆啊？ 　　库瑞忒斯大道 　　瓦利乌斯浴场遗址 　　通往大小剧场的路上，他拍着路边的断柱告诉我：“这些柱身的凹槽是为了柔化阳光，当年这条长廊两边全是商铺，比现在的商业街还热闹。”风吹过柱缝，带着橄榄叶的清香，与游客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市政厅遗址 　　市政厅旁边就是建于公元2世纪的露天小剧场，这里是议会场所，也是演艺剧场。看台呈扇形往上层层展开，后面有高墙，两侧有出入口，看台与舞台之间有供乐队演奏的半圆形空间。 　　哈德良神庙 　　白乐天指着一处石台说：“这是古罗马的冲水厕所。”我端详着石板上整齐的圆洞，不禁脑补起古罗马绅士们一边如厕一边谈论政事的画面——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厕所社交”？ 　　这块浮雕是“赫尔墨斯神”的代表形象之一，而爱马仕品牌的设计元素正源于赫尔墨斯神，所以二者是“符号源头与文化载体”的关联。 　　胜利女神耐克（Nike）浮雕。它原本是赫丘利门（大力神门）拱门的装饰部分，雕像呈现带翅膀的女性形象，手持象征胜利的橄榄冠与棕榈枝，也是运动品牌“Nike”标志的灵感来源之一。 　　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蛇杖（单蛇缠杖）——古希腊神话中“医神”的象征：传说医神行医时手杖常盘绕毒蛇（蛇蜕皮象征“重生与治愈”），因此蛇杖逐渐成为西方医疗行业的标志，如今世界卫生组织（WHO）的会徽、各国医疗机构标识都源于此图案。 　　狄俄尼索斯（或类似神祇）浮雕。狄俄尼索斯是希腊神话的酒神/狂欢之神，雕像常以手持葡萄串、身披兽皮的形象出现。 　　曼米尔斯纪念碑 　　瓦利乌斯浴场遗址 　　图拉努斯水泉 　　铭文博物馆（YAZITLAR GALERISI / The Inscriptions Museum） 　　古罗马“公告栏” 　　多米提安神庙 　　塞尔苏斯图书馆，建于公元2世纪，是罗马帝国时期世界上第三大图书馆。图书馆正面的壁龛里曾有四尊女神雕塑，象征着仁慈、思想、学识和智慧。建筑外观宏伟，采用了精美的大理石雕刻和装饰，内部藏书丰富，据说当年藏书上万卷。虽然现在只留存了部分建筑，但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它曾经的辉煌。 　　塞尔苏瑟斯图书馆遗址 　　在塞尔苏斯图书馆的残垣下，白乐天的讲解更精彩了。他先指着壁龛里的残像说：“这里原本有四尊女神像，现在只剩下这半尊‘知识女神’。”随后他压低声音，像个分享秘密的老友：在离图书馆不远的大理石地面上，刻着一个妓院路标：一个女人的左脚脚印，一个女人头像、一颗心和一枚钱币。据说脚印是成年人大小，意思是只有成年人才可进入，当你有了钱，就可以去找女人了，同女人交心。这也许是考古学家们考证的世界上最早的广告指路牌。 　　正当我们说得起劲，一对土耳其夫妇带着三个孩子走过来。听说我来自中国，那位爸爸立刻招呼孩子们用中文说“你好”，还叮嘱他们要好好学习，将来去中国留学。孩子们腼腆的笑容让白乐天也想起了在厦大的日子：“那时候，也常有中国家庭这么热情地招呼我。” 　　露天大剧场半圆形的看台依山坡而建，共分3层，高18米，共66级阶梯坐台，剧场舞台上有3排立柱和5扇门，上有浮雕，建筑风格混合了古希腊和古罗马的风格，露天大剧场可容25000名观众。 　　来到大剧场，站在最高处往下看，我忍不住腿软——这哪是剧场，分明是个巨型体育场！白乐天站在舞台中央，不用麦克风，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我耳边：“古罗马人精确计算过台阶坡度和石材的声学效果，这里能轻松容纳成千上万的人。”回声在石壁间回荡，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圣保罗会选择在这里布道——这音效，堪比现在的顶级演唱会！ 　　离开古城，开车直奔阿尔忒弥斯神庙。车停空旷荒地，若非白乐天引路，真不敢信这蔓草乱长、地基纵横的废墟，竟是与金字塔齐名的古代世界奇迹。 土耳其秋风干爽无遮拦，脚下大理石地基被岁月磨平棱角，勾出125米长、60米宽的轮廓，6300多平方米的遗址上，只剩惊叹。 放眼只剩一根20米高的石柱，是137根擎天柱中唯一幸存者。走近仰望，风化的爱奥尼亚涡卷柱头下，仍能想见当年137根圆柱托举25米穹顶的模样，那是希腊人献给阿尔忒弥斯女神的心意。 神的殿堂难避人世祸事。公元前356年，黑若斯达特斯为“留名青史”纵火焚庙，传说亚历山大大帝同日诞生，毁灭与新生在此交织。神庙重建后，遭哥特人入侵、罗马皇帝敕令，终至沉寂。公元392年，异教祷词消散，神庙巨石被拆去修教堂、城堡，埋入泥土，渐被遗忘。 蹲身摸了摸冰凉的大理石残块，触感粗糙扎实。导游说1982年，考古学者从3米深地下挖出上百件珍宝，如今馆藏博物馆，这儿只剩泥土与石头。 但这儿不止是石头。闭眼仿佛听见两千年前的声响：祭司吟唱、香客足音；这儿曾是逃亡者的庇护所，踏入即安；还曾是“银行”，发行早期钱币，汇聚古世界财富——它不只是神殿，更是信仰、经济与文化的十字路口。 夕阳西下，石柱镀上金边，如巨型时针标记着曾有的辉煌文明。离去时回头，石柱在暮色中化作黑影。阿尔忒弥斯神庙虽已不存，但它的梦想、荣耀与悲剧，恰似这千年不息的风，永驻这片土地。 　　阿尔忒弥斯神庙的原型 　　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阿尔忒弥斯神庙遗址 　　暮色渐浓，我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千年古城。忽然明白，历史从未远去——它活在讲解员白乐天如数家珍的讲解里，活在土耳其孩子好奇的目光中，活在那只野猫慵懒的步伐间。三千年的时光，原来就藏在这些鲜活的瞬间里，等着每一个到访的人去发现，去传承。而这，或许就是旅行最动人的意义。 二零二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晚于多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