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小猫/马世德(醉客)

醉客…

短命小猫文/马世德(醉客) 整天沙哑着声音，不知歇停地跟在人前人后，一直柔声细气地咪咪叫喊着，让人听着心有点儿烦了。它这样没完没了叫唤，给本来宁静的家中无疑增添了一些让人不太欢喜的热闹。我知道，离开它娘来到新环境里，它自然是不习惯的、会寂寞的。这也情有可原。这只猫仔，是老婆有一次去她娘家里的侄女家做客，不意间在院中看见的。在她俩一个愿意要一个更情愿相送的情况下，老婆就满怀喜悦的带到家中来。 说实话，我家近二十年来一直没再饲养过家畜了，更谈不上养什么宠物了。因此，对那些小时候曾形影不离的家畜，现在看着还真有点惧怕呢。这只猫仔虽然长得特别可爱，但丝毫引不起我的半点喜爱之情。是猫，生来就具有贪玩的天性。它，全身浅黑色的软毛中镶嵌着一条条深黑色的虎斑条纹，头部乃至颈部都是如此。虽然年幼体弱了一点，但静静地蹲在那儿，却也显得威风凛凛。那双炯炯有神的猫眼，容不得事物的半点挪动或摇晃。那对机灵的半卷的小荷叶似的耳朵，随着不同方位传来的大小声音，而不停地在头两侧灵活地转动着。看那姿势，有随时去认真地玩上一把的可能！ 国庆节前后的天气还不怎么寒冷。白天家中无人时，我们就将它关在那间小杂物房里。用我的旧衬衫给它垒了个温暖的窝，白天与晚上，供它休息。用两个别致的塑料盒盖，分别装上点食物和水，以便它食用，不远处还堆放了些干细土，让它内急了用。尽管我们这样真心实意地照料它，惯养它，但它还是不喜欢独处，不喜欢被囚禁似地过那种无聊的日子。待我们回来，老远里就听见它叫喊得特别凄厉。当它听见我们的开门声或脚步声，那喊声使人听得更加怜悯，让人听着揪心不已。这叫声迫使人匆匆前去开了杂物房门，它飞也似的窜出来，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可怜地望着我，同时以软棉棉的身子不断亲昵地来回蹭我的腿。这极懂人意的举措叫人不喜欢才怪呢？ 每到傍晚，下晚班归来的我，第一时间去看望它，然后抱它回屋，和它忘乎所以的开心玩耍，给它所喜爱的食物吃。在我们相处容恰里，我懂它心，它解我意，相互之间从不留啥过节，也不记恨。 就这样，我们其乐融融的彼此相处，互酿着欢乐。一天天我们的情感日益加深。在我和家人们精心喂养并呵护了它一月有余后，它明显地长高了，浑身胖乎了许多，那身毛色变得更加光滑，看上去特别虎威！ 为了它的安全，我们总是记着将家门时时紧闭。因为我家就座落于马路边，出门就是柏油路，平时路上车辆很多，辗轧而亡的猫狗之类的时有发生。曾经也撞死过我家的两只可爱猫咪。闭门的目的是因为此猫尚小，怕它还不能准确地辨认方向，若误入了柏油路，会导致不幸发生。要是天空明朗，阳光明媚，就将家门关好，让小猫在院中肆意地玩耍一会儿。猫的玩物非常广泛，比如随便找一个乒乓球或者找一段树枝，挂一串丝线绳呀塑料带呀什么的，只要你抛起乒乓球或抖动一下树枝，那猫立马会注意到并警觉起来，然后做起猫特有的那种姿式，密切地注视着所动之物的动向。轻摇着柔软的尾巴，将嘴巴几乎帖近地面，四肢似动又非动地在那儿匍匐着。这架势让人看着心里很是紧张。它在全神贯注中判断、确定、再判断……在做好充分准备后，向着目标突然十分敏捷地发起了攻击……当它玩得疲惫或厌倦了的时候，就躺在原地，自由自在地打起了十分滑稽地滚来。有时候它竟然将自己的尾巴摇起来，然后使劲去扭过身，用前爪去逗，用嘴去咬……好几个回合下来，眩晕得自己也莫名其妙起来。哈哈，你看有趣不？ 有一日，天阴沉得厉害，好像马上要下雨的样子。我们得未雨绸缪了——抓紧去将那堆劈了的柴要苫好，不然被雨水给浸透了。小猫就在我们周围独自练习它的捕捉技能，看见被风扬起的枯枝败叶，它会很认真地追上去嬉戏。若看见地上正在觅食的鸟雀时，它就显得特别兴奋，一会儿隐蔽自己，一会儿又做着随时都迅速捕上去的准备。纵使瞄上比它大的飞禽，它也丝毫不会犹豫地迅速捕上去的。老婆抱来的那块大塑料，由我们共同在木柴段上仔细地蒙上，周边还要稀疏地压上砖块什么的，以防止塑料被风卷起。 闲下来时，我就自然而然地寻找起可爱的小猫来。口中喵喵喵地叫个不停，直到它立马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次不同了，任凭我怎么去千呼万唤，它始终都没有回应我，也没出现在我的眼前。只为不见小猫的影子，老婆也急了。令人真意想不到的是，老婆在一边叫它，一边去关取了塑料的那门时，却意外地发现猫安静地躺在那墙角里的粘鼠板上了，被鼠板胶粘得妥妥的，动弹不得。当看见眼前的这一幕，让人既生气又好笑。对它的这种处于凄惨之中的无奈之象，令人起了最真的怜悯之情。猫的整个左侧身被死死地粘住，小猫不时地对我们发出哀怜的求助声。解救它的办法还是要想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让它这么活受罪。我们一边用剪刀剪被鼠胶粘住的毛，一边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撕扯，被弄疼的小猫不断地挣扎着、呻吟着。花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将它与胶板彻底分离开来。放在地上的小可爱竟然连走路都踉跄起来，它将粘成一片的毛用嘴去奋力撕咬，用小红舌去狠狠地舔，用四肢去不间断地蹭，还使劲地去跺脚，但是这些举措都无济于事的，胶那么的黏糊，毛被粘得又那么牢固，光靠它自己是无法摆脱这种困境的。这样的猫已经不能被抱在怀里或放在炕上受宠了。不行！还得另想它法，还得借助我们的智慧去弄掉它！不然这猫会得病而死的！ 看着小猫咪十分不自在的样子，我们的心中同样难受，同样不是个滋味！只要思想不懒惰，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索性用报纸包住它，去将温热的炕灰大把大把地撒在胶毛上，用手轻轻搓揉，这小猫真懂事，平日里调皮好动的它，此时此刻又变得那样老实。它安静地躺着，既不出声也不乱动，更不反抗，任由我反复去摆布。只有我不小心挼疼它时，它才凶猛地挣扎几下，发出几拔可怜的哀叫声。 可这种操作而出的后果并不让人满意，也非我所接受的。暴露在毛尖儿上的胶虽在我的神操之下失去了粘性，但炕灰把半身‘胶毛’再一次玷污得不成了样子，令人看了作呕，让人突然厌恶起这只脏兮兮的小猫来。 次日中午下班回家。第一眼看见小猫正在丝绒被子上玩耍女儿头上扎的那只蝴蝶结。我凑上前去，一把抓住小猫仔细看了一下，那毛上所粘的黏胶，胶上被涂满的炕灰都全然不见了。很明显是用剪刀给处理的，那凹凸不平的剪痕虽不怎么好看，但至少比昨天那样子干净多了，最起码能上得炕了，能温顺地入人怀抱了，只是它显得更加瘦弱了些。这时女儿兴冲冲地进来了，她喋喋不休地告诉我，她如何如何吃力的去剪猫的那脏毛的，那胶和灰又是如何如何弄脏她白皙的手和干净的衣服的。说着说着还向我伸来她因剪脏毛，细皮嫩肉的手掌被剪刀磨出的血泡。可见女儿为小猫剪去那些脏毛团，而付出了多大的心思和努力啊！ 小猫的周身虽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活泼好动的天性。在一家人眼中，它仍然是那么的可爱！依旧是我们的活宝儿！ 侄女得知家中养了一只小猫咪，她高兴地特意带来三包猫食，说是为小猫咪补补身子，希望它快快长大。不知这猫食是啥原料所做(我没看配料说明)，但小猫比肉类还爱吃。要是你将肉和猫食放在一块，它先嗅上几嗅，然后坚定地去择选上猫食，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怕猫食吃多了对小猫咪的健康不利，我们决定让它将猫食和肉、馍兼吃，恐害怕造成它消化不良。 待猫食吃完后，小猫咪貌似又长高了些许。那半面受㺮之身的毛也长长了一些，剪痕长得逐渐的不再明显，详细去看，两端的毛色还是不太一样的。我们越发的喜爱起这只小猫来。天气渐渐变冷。我怕小猫受冻，给它又找来一个小泡沫箱，铺上我的那件旧衬衫，作为褯子，让它夜里住在那儿。白天呢，紧闭家门，让它自由于院中消遣，并学习捉鼠技能，或抱回炕上，欣赏它，挑逗它。它的爪钩长变日渐坚硬起来，锋利起来。现在不敢赤手空拳去招惹它，它‘出招’总是那么迅速，让人根本躲闪不及。这项攻其不备之法，一旦钩住手背，准会留下一抹疼痛难受的血痕来。现在和它互玩，你得千万当心点了，要么戴上手套，要么掷个玩物，让它自玩自乐去。 在我们对它精心饲养了两月之后，它强壮起来了，眼睛特别的明锐，听力倍增，行动变得沉稳了许多，出招非常精准，显然能具备独自生存的能力了。 这天傍晚，老婆煮了小火锅，我有意将猫请上炕来。它先在炕桌边缘转了又转，瞅了又瞅，之后舔了舔自己的舌头，很明显，它在咽馋涎水了，它显然闻到了桌上的肉味。老婆猜出了它的心思，大声喝了它一嗓，吓得它赶紧躲在我的盘膝中，再也不敢乱来，双眼直勾勾的一个劲儿的盯着炕桌。乘我们毫无防备之时，它找准时机，倏地跳出我的盘膝窝，趴上桌边，立马刁起一块面筋飞快地窜进桌底去了。老婆看见后，有动怒的痕象，我赶紧出言相劝，才平息了这场人畜之间的小小风波。在我们津津乐道地进餐时，我时不时的不忘给它撕肉吃，以食饱为宜！ 接下来，由老婆收拾残局，猫懒洋洋地卧在热炕上，迷缝着眼，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我有意去瞥了一眼它可爱里表露出来的憨憨的样子，(没想到，这也是我最后一眼所见到的它活着的样子)。毫无征兆，毫无防备之下，我抽了空去挑一挑那堆刚粉碎不久的还尚潮湿的柴胡渣。不然在厚厚堆积下怕发霉后会腐烂掉的。挑一挑，摊一摊，至少将发烫的柴胡渣之内的温度能降下来，以至于让这堆我们辛辛苦苦劳作的成果得以保全。 这活儿倒是些粗活，双手攥紧铁钗子奋力深挖几下，然后胡乱地抖扬开来，释放一下之内聚积的热气即可。这样重复的连续翻上几翻就行。尽管这活如此简单，但也累得我汗流浃背，双手被铁钗把磨得生疼，而且耗时远在二十分钟之上了。 擦了擦身上的尘埃，简单洗漱了一番，又去极不放心地看那小猫，结果炕上没有，掀起被子找了一下，也没有，之后就边找边喵喵地呼唤它，但它也没有应声。问了问老婆:“猫呢？你看见猫了吗？”老婆若无其事地告诉我:“就在炕上呢，刚才还听见它的鼾声呢！这么黑这么冷的天，它不会走到哪里去的！”可是我喵喵喵地连续呼叫它，它也没有回应我，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也不见它的影子！ 于是我将焦灼的目光投向门外，心里在此时当然是空荡荡的。外面一片漆黑，冷风嗖嗖。我高一声低一声的四处呼唤着，希望它应声而速速回到我的视野里，好让我心安。可是由近及远的，我轮番寻找了几回，都没有找到它。“也许它正蹲在某处玩耍呢，也许它跟着其它流浪猫疯狂去了。哎！畜生毕竟还是畜生，咱平时给它按时吃好喝好的，每天都这么优待它，在它闯祸的那些日子里，我们是怎么照顾它的，它应该铭记在心才是，得感恩我们才是。但它说走就走，走得过于绝情了，走得那么地悄无声息，竟然连声招呼都不甘愿打就扬长而去。叫人却在屋中对它痴痴地牵肠挂肚呢！ 我打开手电筒，不死心的继续呼唤它，叫得我声音都沙哑开来。双手冻得快要麻木的感觉，双腿都走得酸困的快迈不开来。借着手电光又找了几大圈，仍无它的音迅。我怀着半凉的心境，无望地回到似乎有点空落落的屋中。 还是不怎么甘心，我将门半掩着，屋灯继续亮着。钻进被窝，一边暖身一边等它归来。纵使很晚归来，我也毫不怪它，因为我喜爱它，因为我怜惜它。跟老婆的对话中，她也感到很可惜，她心中也不是个滋味。一直等到夜里十一点，它仍旧没有回来。这猫好无情噢！家人一直在开着门亮着灯而焦急地等它，却不知道它怀着一颗什么心呢？和老婆商量后，决定不再久等，它若回来，竟会出声叫唤，或者以挠门的方式弄出点响声来，听见后我自会欣怡相迎它的！ 我的睡意依旧是那么地香甜。整整熟睡了一夜，也没被万分期待的那猫叫声来打扰，来惊醒我。 早上六点的屋外依旧漆黑，甚至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亮起屋灯，我仍旧怀着一线希望，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开门去再次寻找小猫。门外一股寒意顿时迎面扑来，让人下意识里缩了缩身子。院落周围摸索了个遍，又喵喵喵地喊了一通，仍无结果。我只好失落落地返回屋中。 时间在我十分不安中一秒一秒地悄悄流失着。到了七点，天才麻麻放亮。我又心急如焚地匆步走出暖屋，来到马路边急切地上下里张望。路对面向下不足十米处，我蓦然发现了一团黑影，由于天色是灰暗的，我看不清那到底是啥，说不定是纸团或塑料团呢。冬天的清晨，路上行驶的车辆极少。没多想，我几步跨了过去辨认。呀！我心中顿时一惊又一凉，那正是我寻找了多次，惦记了一夜的可爱小猫。它僵硬地躺在冰冷的路边，身体周围的血痕凝冻成红冰块……我愣愣地伫立在那儿，一抹疼痛顿时涌上心头，使人禁不住潸然泪下……是的，它以这样的结局，走完了这超短的一生。那车的轱辘，最终为它画上了悲惨的句号！ 真相大白后，老婆的心情无疑是沉重的。电话里女儿的声音是颤抖的、抽泣的，令人抚慰的。儿子的语气也是十分惋惜的。几番哀论后，由于我们家座落于路边之故，所以一致决定，从此不再收养宠物，特别是让人心伤至极的那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