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苍茫 余韵悠长，——《古道西风》赏析

郗崇民

古渡马嘶载月行，

道承悬壶济世情。

西眺秦川八百里，

风旌大夏统万城。

　　赫广利（统万一孤）先生的长篇小说《古道西风》，以其八十余万字的宏大篇幅，构筑了一部民国年间秦商的壮丽史诗。这部作品不仅是对一个军阀混战、强盗横行的动荡年代的生动再现，也是对一群有志秦人历经艰险、锲而不舍奋斗历程的文学记录，更是对中华传统商道精神的深度挖掘与当代重构。该小说通过赫祝轩这一“秦儒商”形象的塑造，完成了对商业文明本真的追寻，在传统与现代的交汇点上，为我们提供了一面审视当代商业伦理的明镜。

　　《古道西风》最突出的成就，在于它成功地塑造了赫祝轩这一来自白鹿原上“秦儒商”的典型形象。作为清末关中大儒牛兆濂的亲传弟子，赫祝轩将“学为好人”作为立身之本，将“一信、二义、三利”作为经商之道。他的这一形象打破了传统商贾小说的窠臼，既不同于《子夜》中吴荪甫的悲剧色彩，也有别于小说《白银谷》中清末晋商的保守封闭，而是展现了一个兼具传统士人风骨与现代商业智慧的理想商人形象。

　　赫祝轩在西京城里运筹帷幄，以诚信为本经营传统中药并创立《光裕东记》，打出了一片广阔天地，名震西北。他的成功不仅源于商业才能，更在于对商业伦理的坚守，其主要表现在路拾巨款苦候失主、高价收购车店助人解难、雪中送炭接济同窗等。这些善举在小说中并非简单的道德说教，而是其商业人格的有机组成。在这个诚信危机的时代，赫祝轩的形象犹如一座精神灯塔，具有特殊的启示意义。

　　小说的叙事结构独具匠心。作者以不同方向的几条古道为经纬，将商业活动、文化探寻与个人成长巧妙地编织在一起。这种空间叙事不仅为人物活动提供了舞台，更使地理空间承载了文化记忆的功能。古道既是商品流通的通道，也是文化传播的路径，这一设计巧妙地呼应了目前大力倡导的“一带一路”背景下对古道文化的重新发现。更值得称道的是，小说中百余个历史故事、传说的自然穿插，以及主人公们触景生情的诗词吟诵，使整部作品洋溢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实现了商业叙事与文化抒情的完美融合。

　　《古道西风》的深层价值还在于它对历史文化的自觉承载。作为赫连勃勃后裔，赫广利先生在小说中植入了深厚的家族记忆。赫祝轩祭奠统万城先祖的情节，不仅是个人的寻根之旅，更是对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融合的历史回望。作者多次亲临陕北榆林的统万城遗址考查，并用四个章节的篇幅，依据历史唯物主义观点，通过考证《晋史》等文献，对赫连勃勃的功过进行客观评说，这种将个人命运置于历史长河中的宏大叙事，使作品超越了普通的商战小说，获得了文化史诗的品格。

在艺术特色上，小说鲜明的地域风格令人印象深刻。正如作者所言，“用陕西话讲陕西商人的故事”，那些鲜活生动的方言土语、恰到好处的歇后语，不仅营造了浓郁的乡土气息，更承载着地方文化的记忆。随着普通话的普及，这些“语言活化石”正在逐渐消失，小说的语言选择因而具有了文化保护的意义。同时，张弛有度的叙事节奏：从富平兵变的紧张激烈到白鹿原老家其乐融融的温馨祥和，均展现了作者娴熟的叙事技巧。

　　作为“中国故事”的一次成功实践，《古道西风》通过对民国商界的描绘，实际上是在为当代商业文明提供镜鉴。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商业伦理屡受挑战的今天，赫祝轩所代表的“诚信为本、大爱无疆”的秦儒商精神，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他的团队管理智慧、人性化经营理念、以及“四识”用人标准，对当代企业管理依然具有启发价值。

　　《古道西风》不仅是一部难得的文学力作，也是一部经商之道必读的教课书和通俗实用的导游手册。赫广利先生历经十载，精雕细琢的创作态度，在当下文坛尤为可贵。他不仅完成了一次对祖辈创业史的文学重构，更通过小说的形式，为秦地文化、为中华商道精神树立了一座文学的纪念碑。

　　在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成为时代命题的今天，《古道西风》的出版及其引发的社会反响，预示着文学在讲述“中国故事”方面的巨大潜力与无限可能。该小说创作期间，作者抱着虔诚的心情，前往统万城遗址凭吊并实际考察。近期他又驱车数百里，将该书捐赠给统万城遗址博物馆永久珍藏，我们更殷切期待《古道西风》的第三部，能够早日与广大读者见面。

正是：

赫连裔脉继雄章，

秦贾风骨自铿锵。

八十万言凿古道，

十年心血注苍黄。

马铃摇月通西塞，

铁笔驰风溯汉唐。

信义立身融朔雪，

墨痕漫处即沧浪。

统万城怀古

遗址雄峙大漠边，

朔风萧瑟撼残垣。

赫连霸业沉沙底，

白土坚垣映日寒。

狼烟散尽云空淡，

牧笛吹残草色蔫。

千载兴亡谁与问？

统万一孤著鸿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