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短章：浅论文笔之雅

寅卯墨痕



上篇与文友们聊了聊“文字之劳”，本篇聊聊“文笔之雅”。

文章之高雅非词藻之堆砌，乃气骨之潜存。昔人谓“言为心声”，雅者，心远而自华。若夫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下笔不作人间烟火语，便觉纸上有松声、有鹤影，此谓“半卷诗书，半枕烟霞”，未读已幽。

雅非避俗，而能转俗为雅。如陶公“狗吠深巷中”，村景也，一入诗便成画；东坡先生“人间如梦”，俚语也，一经拈出即生禅。譬若幽兰生于粪壤，不损其芳；秋水出之淤泥，愈显其澈。故知雅在胸襟，不在门户。

今之作者，往往绣口噙香，而肝胆尘满；雕句追唐，而神气索漠。是犹玉壶贮浊醪，金樽盛村酿，器虽贵而味已败。雅须以静养之，以孤炼之，坐对寒灯，如老僧入定；行吟小径，似野鹤忘机。俟心地澄然，则笔墨自清，不烦洗濯。

若夫结构，如远山深黛，起伏无痕；音节似幽泉碎玉，自然成韵。至若说理，毋学村塾训蒙，须似老僧话月，指指皆月；抒情莫效闺阁啼痕，应如孤舟夜笛，声声入水。如此则一篇在案，风自南来，雪从北下，未开卷已觉帘栊生白。

故曰：雅者，不独文字之洁，乃一段冰雪心肠，与天地清气相往来耳。若欲臻此境，须先养胸中之丘壑，次参先贤之声情。读《诗》以温其柔，读《骚》以壮其志，读《史》以广其识，读《庄》以逸其神。积之既久，自然吐属生春，落笔皆韵。

愿与知音共守此一寸冰心，使纸上风云长留霁色，斯为文章之高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