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娑婆自在天

张良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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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2日，小雪时节，本应添衣御寒，福州却依旧温暖如暮秋，阳光洒在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作为仙游的游子，听闻福建博物院举办“一笑娑婆自在天——李耕诞辰140周年纪念画展”，便怀着对家乡和先辈的深情，踏上了这场寻艺之旅。

踏入博物院，仿佛踏入了时光的回廊，李耕先生的艺术世界在眼前徐徐展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序厅的“李耕年表”，那一行行文字，宛如岁月的琴弦，弹奏着先生不平凡的一生。

从1885年出生于仙游县度尾镇中岳村的绘画世家，到后来拜家学画、刻苦治学、画名渐隆、名声大振直至再造辉煌，每一个阶段都凝聚着先生的心血与执着。“泼墨成痴墨亦仙，挥毫落纸韵如禅”，这句李耕先生的诗，此刻在我心中回响，仿佛是他艺术人生的真实写照。

穿过序厅，便进入了画展的主要部分。“仙佛画家——脱略畦径成就画坛奇才”这一板块，让我领略到了先生在古典人物画领域的卓越风采。徐悲鸿赞他“奇横恣肆，实可追踪瘿瓢，其才亦中原所无”，弘一法师将他与齐白石并称“北齐南李”，美术理论家蔡若虹更是指出“我国古典人物画之传统流传至今，保存最完整者唯李耕一人而已”。这些权威性的评价，如璀璨的星辰，照亮了先生在画坛的独特地位。

在第一单元的仙佛人物画前，我驻足良久。先生一生钟情于宗教典故与神仙传说，却以独特的视角将仙佛人物进行世俗化本土化再创造。画中的佛陀、菩萨、罗汉及道教人物，不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而是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这些仙佛在先生笔下，或似村姑娘般纯真，或如流浪者般沧桑，或像老翁般和蔼。“云闲有态鹤忘机，静里乾坤物外时”，先生笔下的仙佛仿佛超脱了尘世的喧嚣，却又与人间的生活息息相关。这种将虚幻的宗教人物拉回到现实世界的创作手法，让我感受到了先生对生活的深刻洞察和对人性的细腻关怀。

我还想起李耕先生的另一首诗《题达摩面壁图》：“面壁九年悟色空，寒岩寂寞听松风。心传直指人难会，只在拈花一笑中。”这首诗与眼前的仙佛人物画相呼应，仿佛在诉说着宗教修行中的那份空灵与顿悟，也让我对先生笔下仙佛人物所蕴含的精神内涵有了更深的理解。

第二单元的高士平民画，更是展现了先生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精湛的绘画技艺。屈原的忧国忧民、张良的足智多谋、陶渊明的悠然自得，在先生的笔下栩栩如生。

而那些渔父、樵夫、耕者、乡儒等平民形象，也被刻画得形神兼备。尤其是先生笔下的老者形象，气韵浑成，仿佛每一条皱纹里都藏着岁月的故事。“笔底烟霞生万象，墨中丘壑蕴千情”，先生用画笔描绘出了历史的沧桑和人生的百态。

第三单元的传说人物画，如同一幅幅生动的历史画卷。干邪铸剑的坚毅、风尘三侠的侠义、愚公移山的执着、木兰从军的英勇，都在先生的笔墨下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些脍炙人口的民间传说故事，在先生的笔下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与活力。“民间故事入丹青，妙笔传神韵自凝”，先生以传说为载体，传递出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和精神力量。

除了人物画，先生的山水画和花鸟画也别具一格。在“山水雅趣”单元，我仿佛置身于福建的山水之间。先生长期生活于福建，对家乡仙游的山川地貌、民风民俗极为熟悉。他坚持写生，将闽地的神韵融入到了自己的作品中。那青山绿水、云雾缭绕的画面，让人仿佛能感受到山间的清风和潺潺的流水。“青山绿水皆成画，墨韵茶香总是诗”，先生的山水画不仅仅是对自然景观的描绘，更是对家乡的热爱和对生活的赞美。

李耕先生以妙笔丹青，精心创作仙游九鲤湖、菜溪岩、麦斜岩和天马山四景图。画中湖光山色、岩壑奇景跃然纸上，为家乡山水凭添灵动气韵，让这方美景在艺术世界绽放独特光彩。

“意韵相生”单元则让我感受到了先生多才多艺的一面。先生深绘画与雕塑、音乐、诗词、书法等艺术门类相通之理。

李耕先生常告诫学生：“学好画，必须读好书、写好字、作好诗。”他的作品常配以题诗、钤印，融诗书画印于一体，彰显出综合艺术的深厚魅力。“诗画交融情韵长，琴心剑胆墨中藏”，先生在艺术的道路上不断探索和创新，追求着心灵的自由与澄明。

继续前行，“人民画家——以笔为声，述说家国情怀”这部分让我对先生有了更深的敬意。

在第一单元的抗战义举中，我了解到1930年夏，先生与一众书画家在福州创办了龙珠画苑。抗战时期，他们以笔为剑，卖画助饷，支援抗战。先生绘制的《苏武牧羊》《岳母刺字》《屈原》等爱国题材作品，倾吐着忧国忧民的炽热心声，振奋着军民的士气。“山河破碎心忧愤，画笔如刀战敌顽”，先生在国家危难之际，用自己的艺术作品表达了对祖国的忠诚和对侵略者的愤怒。

第二单元的时代礼赞，展现了先生在新中国成立后的新创作。他以“老骥伏枥”之姿，投身时代洪流。为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创作的《松青鹤白东方红》《松鹤遐龄》等巨幅花鸟画，以松鹤、红日象征祖国蒸蒸日上；绘《愚公移山》《夏禹治水》，歌颂“人定胜天”的建设豪情；借《苏东坡夜探石钟山》《俯首甘为孺子牛》，歌颂党员干部的优良作风；作《农家乐》《物资交流》，赞扬党和政府的利民政策。“时代新篇笔下书，豪情壮志韵中舒”，先生用传统笔墨描绘出了新时代的美好景象。

第三单元的艺脉相传，让我看到了先生对艺术传承的重视。先生自1912年收黄羲为首位弟子起，便热心培育人才。1959年，李耕国画研究所成立，他亲任导师，培养出了一批优秀的国画人才。

先生这些弟子、学生秉承师志，发扬其艺术精神，为中国画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艺脉相传薪火旺，桃李芬芳韵悠长”，先生的艺术精神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得以延续和发扬。

第四单元的殊荣载史，记录了先生在新中国成立后所获得的众多荣誉。他被聘为首批福建省文史研究馆馆员，担任福建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等重要职务。他的作品先后在多地巡回展出，广受赞誉。

2001年，他被列入“精品（代表作）不准出境”的著名书画家名单。这些荣誉，是对先生艺术成就的高度认可和肯定。“殊荣载史名传世，艺海流芳韵永恒”，先生的艺术成就将永载史册。

走出展厅，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李耕先生以“仙佛画家”之超逸、“文人画家”之涵养、“人民画家”之热忱，走过了从民间画师到一代宗师的传奇之路。他对传统文化的深情守望、对时代脉搏的精准把握、对家国情怀的赤诚书写，都让我深受感动。“一笑娑婆自在天，丹青妙笔韵千年”，先生的艺术精神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我相信，先生的艺魂将在我们的回味与感悟中获得新生，化作未来的启迪，激励着我们在艺术的道路上不断探索和追求。

谢谢大家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