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荷余韵

老渔翁

当秋风把最后一缕暑气揉碎在水面,荷塘便卸去了盛夏的华裳,露出枯槁却骨感的模样。 <div>  第一缕目光撞见的,是浮在清波上的莲蓬。深褐如古铜的壳子裂着星罗棋布的洞,有的空了,留着夏末莲子挣脱的痕迹;有的还嵌着圆润的籽,裹着层薄霜似的白,像谁遗落的旧棋子。水纹轻晃,莲蓬的影子便在碧色里晕开,与残茎、衰草缠成一幅泼墨的画 —— 明明是枯败,偏生得这样有筋骨。</div><div> 再往深处看,残荷是另一种姿态。有的叶片蜷成半卷的纸,土黄与赭红在脉络里洇开,像被时光浸过的信笺;有的斜斜地支在水面,茎秆弯出优雅的弧度,像垂垂老矣却仍撑着风骨的舞者。最妙是冰面初结时,半透明的薄冰裹着残叶,青灰的水色透上来,衬得枯荷的褶皱都成了精致的纹路,连衰败都带着琉璃似的清透。</div><div> 风过处,残茎轻颤,抖落几点碎冰,掉进水里惊起细微波纹 —— 那波纹里,竟还映着夏时亭亭的影子。原来枯荷从不是终结,是盛大之后的留白:莲蓬藏着来年的新籽,残叶化作塘泥的温床,连这萧瑟的姿态,都是写给季节的情诗。 </div><div> 待冬雪覆了荷塘,这些枯茎残叶便成了沉默的碑,刻着一整个夏天的热烈。而当春风再渡时,新荷会从这残韵里抽芽,把枯败里的生机,又酿成下一季的繁茂。</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