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如母

铁戈

<p class="ql-block">大姨是家中长女,自舅舅降生后,老家便依循旧俗以男为尊,我们也一直唤她“二姨”,却从未淡了她身为长姐的担当。</p><p class="ql-block">大姨家境曾殷实,姨父家早年在京城大栅栏开有绸缎庄,生意兴隆。无奈因那个年代特殊的缘由,一家人被迫迁回清州。命运多舛,姨父早早离世,偌大的家骤然失了主心骨,是大姨毅然扛起重担,以柔弱之肩撑起一片天,含辛茹苦将大表哥与表姐抚养成人。</p><p class="ql-block">记忆中的大姨,脸上总挂着温润的笑意。那笑容不是温室里的娇柔,而是历经风雨后的从容——她笑着熬过生活的艰难,也用这笑意,给我们这些晚辈种下了向阳而生的希望。她从不是只顾自家的人,对我们几个表弟表妹,疼爱得如同己出,那份关切,细致入微,暖透人心。</p> <p class="ql-block">我儿子出生时,母亲忙于工作,实在分身乏术。大姨得知后,二话不说便收拾行囊赶来我家,主动帮妻子照料襁褓中的孩子,一守便是整整一年,直到孩子满周岁。而那时的我,整日忙于所谓的“事业”,竟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请大姨吃过。这份遗憾,如鲠在喉,至今想来仍满心愧疚。</p><p class="ql-block">不止我家,小姨家的表弟表妹们,幼时也都曾受过大姨的照拂。在我们所有甥辈的心里,大姨早已是与慈母一般亲切的存在,是我们童年最坚实的依靠。</p> <p class="ql-block">岁月催人老,大姨渐渐步入暮年。她九十岁那年,我又去探望她,彼时她已患上老年痴呆,时常神识不清。可当我走到她面前,她却一眼就认出了我,依旧是那份熟悉的慈祥笑容,轻声唤着我的名字,枯瘦的手紧紧拉住我不放。我望着她鬓边的白发与眼角的皱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清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再后来去看她,她依旧拉着我的手,眼神望向门外,语气带着孩童般的认真:“你看,你姥姥、你妈还有你老姨都来了,在院里打麻将呢,快去把她们叫回来吃饭。”我心中一酸,姥姥早已离世多年,母亲与老姨也各自安好,可在她混沌的记忆里,至亲仍在身旁。我转过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笑着应道:“好,我这就去叫她们。”门外阳光正好,微风拂过,门帘轻轻飘动,仿佛也在应和着这份跨越时空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年夏秋之交,大姨安详离世。她的一生,没有波澜壮阔的传奇,只有平平淡淡的坚守,可她那份如大地般厚重、如日月般温暖的母爱,却永远照耀着我们这些甥男甥女,成为我们心中永不熄灭的光。</p><p class="ql-block">送走大姨的归途中,阳光暖暖地追随着我们的脚步。我抬头望向天空,仿佛又看到了大姨那熟悉的笑容,温和依旧,在云端静静凝视着我们,从未远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仅以此文纪念如母亲般的二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甥儿敬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font-size:15px;">写于2023年修改完结于2025年11月</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感谢豆包配图</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