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西园

　　最近压力挺大，又适逢寒衣节，上午去祭拜了父母。

　　母亲走了快三年了，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放下心中的痛，一切似乎都在变淡。我甚至在想，难怪自古就有守孝三年的说法呢，也许三年的时间可以让我们放下心中难以割舍的那份情感......可是，越是这样，心里却有一种不一样的难过......

　　正好今天也是大女儿回外地上学的日子，中午在家吃火锅，也算是给大女儿送行吧。前几天刚开了一罐陈年黄酒，还剩下一大半，于是我就拿出来饮用。一开始，我倒了一小杯，就是平时饮酒的量，不会喝醉。我并不喜欢喝黄酒，每喝一口都要赶紧夹一口菜对冲一下酒的味道。只不过，酒是情感交流的桥梁，有它的情绪价值。大女儿和我畅谈了很多事情，当谈到前一段时间九岁的儿子受伤的事情时，大女儿想到七年前自己比儿子大三岁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禁不住热泪横流，竟然哭出声来。女儿对妈妈说：“是不是那时候青春期时不听话，都是自己的错？”我接过了大女儿的话题：“不是你的错，那时候你只是个孩子。”那个时候，尽管大女儿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起养护长大的，但是，大女儿内心感受到的爱并不多，尤其是她感受到的爱更多是来自她的爷爷。随着爷爷的去世，她感觉到的爱迅速减少。记得女儿那时候会对我说一些当时我认为莫名其妙的话，比如“重男轻女，你们一家人。”等等。我们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大女儿呢？她可是我们家的第一个孩子！所以说，父母认为给了孩子爱，并不等于孩子真的得到了爱，只有孩子自己认为得到了爱才是真的爱。

　　回到儿子出生时的那个特殊的年代，适逢放开二胎，很多家庭都要了二胎，二胎和老大年龄相差十岁的比比皆是，甚至还有差二十岁的，大女儿和儿子就相差十岁。一开始，大女儿非常喜欢自己的弟弟，这已经很好了，我知道有很多家庭的老大并不欢迎二胎，甚至有的父母咨询孩子的意见时，遭到老大的反对，更有甚者，还有因为老大反对坠胎的。可是，在爷爷去世后，大女儿认为最爱自己的人走了，奶奶因为伤心也不来照顾她了，妈妈去上班了，只有我自己照顾老大。而此时，老二还小，自然地，我就把重心放在了老二身上。大女儿的青春期也到了，本以为老大年龄大了，应该懂事了，不会在意我用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她弟弟。现在想想，是我错了。照顾和爱是两回事，关键是，我应该让大女儿感受到我对她的爱和理解。尤其是青春期，她更需要父母的理解。对待孩子，应该像对待大人一样尊重他们，做事的时候要想到他们还是孩子，而我恰恰做反了......

　　记得大女儿小时候练轮滑，我尽可能想到所有的危险，让女儿这样预防，那样预防，看起来是保护孩子，实际上是剥夺了孩子自主尝试的能力，最终导致女儿怎么也学不好轮滑，并且还会让女儿觉得自己是没有能力的，失去了那份自信。回头一想，这不是爱，这是过度保护，初衷是好的，但是结果适得其反。并且，女儿因为无所适从，反而学不会如何保护自己，因为她根本没有独立思考和感受的机会。大人说一百遍，也不如让孩子自己感受一遍，尤其是运动中的身体记忆。

　　发现这些问题，恰恰是大女儿出了问题以后，经过反思，学习家庭教育和心理学，以此来更好的教育自己的孩子。说到这里，大女儿似乎成了实验者，成了先驱者。但是，有什么办法？毕竟没有认知，就不会发现问题，而社会中也没有学习家庭教育这个学科。大部分家长都是和我一样的，还有很多没有认识到家庭教育的重要性的。大部分父母都是以儒教的传统来教育孩子，尽管这些是必须的，也是人与人以及人与社会之间关系所必须学习的。但是，我们似乎忽视了孩子的个人修养，个人心理的发展，而这些更接近于老庄的道家思想。

　　跟女儿聊的时候，我也谈到了自己也是老大，肯定也受到了我的父母的影响。不过，我从来都不后悔，因为，老大和自己的父母在世的时间最长。我甚至想，小女儿比大女儿小了十七岁，小女儿和父母在世的时间也比大女儿少了十七年，想想就觉得有些伤感。当然，老大往往性格更稳，更厚重，毕竟下边有自己的弟弟妹妹。

　　我又对大女儿说，至于大女儿以前认为的重男轻女是不存在的，我告诉她儿子小时候和她喝的奶粉都没有现在小女儿喝的好，这是观念和时代不同的原因。并且，儿子出生之后由于没有时间照顾他，两岁一个月就让儿子去上幼儿园了，结果儿子经常在幼儿园哭，甚至寒假前半个多月，老师都劝我别让孩子去了，快过年了，别哭病了。这也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小女儿太早上幼儿园的原因。

　　还想对大女儿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把酒罐里剩余的黄酒全部倒进高脚杯里，两三口就喝下去了。喝完以后，我坐不住了，头晕，走路不稳，看人有些重影，于是踉跄着躺在床上。摞上两个枕头，还是不敢躺在枕头上，因为胃在不停地痉挛，躺低了很容易吐出来。半躺在床头上，打了一个呃逆，还是想吐。我爬起来，拖鞋都没顾得穿，飘飘悠悠地来到洗手间，趴在洗手盆上。又打了好几个呃逆，只上来一小口。其实我很想吐出来，会稍微好受些，但是，那种呃逆也非常难受，感觉全身都在抽搐了。小女儿第一次看到我这样，有点害怕地低下了头，我赶紧对她说：“没事，喝酒喝多了”。小女儿就跑去帮我拿拖鞋，还笑我鞋都没穿......

　　回到床上，肚子里依旧是翻江倒海，欲吐不能，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喝那么多，太难受了。可是，回头一想，喝的时候是想不了那么多的，倒上就喝了。大女儿给我端来热水，我让她把手机放到床边，万一大女儿走了我无法照顾小女儿就打电话给她妈妈。女儿又嘱咐我她有一件羽绒服，酒醒了让我找找，发给一个在安徽上大学的女孩，那个女孩在网上说自己穿不暖。大女儿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人......

　　家里就剩下我和小女儿了，也不知道小女儿说了几次要喝奶粉，我都听见了，只是答应一声，却怎么都起不来。终于，最后这次我集中意志起来了，拿出恒温器里的奶瓶，放在桌子上，让小女儿自己加奶粉，接着又回到床上躺着。幸好平时小女儿要求自己加奶粉的时候，我都让她自己去做了，即使撒出来一些或者担心她把奶瓶摔坏，也坚持让小女儿自己去做。回想如果是大女儿小时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会严厉地批评，不让大女儿碰，怕瓶子摔了伤到孩子，也怕摔了奶瓶。恰恰是两种不同的方法，尽管也许还有两个孩子自身的原因，我能感觉到越是担心怕孩子摔坏，孩子越容易摔坏。小女儿在客厅加奶粉，每加一次就问我够了吗？我在卧室含糊不清的对女儿说：“再加一勺，再加一勺......够了。”

　　小女儿加完奶粉，自己拧上奶瓶盖，跑到床上躺在我身边，盖上被子喝奶后，把奶瓶递给我，就躺下睡了......尽管旁边的我平时睡觉时鼾声就重，酒后更是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