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与不来我都等你

李学雨

摄影

君乐（湖北武汉）

出镜

燕影（湖北武汉）

你踏着秋风而来，还是不来，我都在这里。 这棵银杏树下，我选了一个位置——能看见小径的转角，也能望见远处的山峦。黑袍的质地不薄不厚，恰好隔开微凉的空气；浅黄色的礼帽，是你曾说像初秋梧桐叶的颜色。伞是必要的，不是为了遮阳，而是给自己一个安然的角落。手里那本书，页角已微微卷起，但我其实，一页都不曾翻动。 黄叶飘落，一片，又一片。有的擦过伞沿，有的停在肩头，更多的，无声委地。它们离开枝头的刹那，是否也曾在风里稍作徘徊？而我坐在这里，看光影在书页上流转，从清亮变得柔和。 等人的时间，其实是属于自己的时间。起初会计算分秒，会为每一个脚步声抬头；后来，等待本身成了常态，你来或不来，我都有了妥帖的安排。我可以观察叶脉的走向，可以回想书里的某段对话，甚至可以构思一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 有人说，无望的等待是虚度光阴。但他们不懂——当等待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它就不再是煎熬，而是一种存在的方式。像河床等待流水，无论丰沛或干涸，它始终是河床。我在这里，保持着你可以随时到来的姿态，同时也保持着自己完整的灵魂。 这或许不是固执，而是一种承诺——对自己的承诺。我承诺在纷扰世界里保留一份专注，在速食爱情的时代守护一种悠长。你不是我等待的全部意义，却是我选择这种姿态的初心。 起风了，更多的叶子旋转而下，像一场金色的雨。我轻轻扶正帽檐，收起伞，让几片叶子落在摊开的书页上，权当自然的书签。 暮色开始浸染天空，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我合上书，起身，拂去袍子上的落叶。 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我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同样的黑袍，同样的黄帽，同样的书。不是因为我确信你会来，而是因为——等待本身，已经成了我与这个世界对话的方式。 你来，我会微笑颔首，仿佛我们只是昨天才分别。 你不来，我亦会安然度日，在每一个秋光里读书、看云、聆听风穿过叶隙的声音。 因为真正的等待，从来不是为了某个必然的结果，而是为了那个愿意等待的自己——在时光深处，从容地活成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