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昵称：围裙</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8068961</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致谢）</p> <p class="ql-block"> 1980年的秋风卷着鹤立林业局的落叶，扑在我脸上时带着细碎的凉。母亲站在堂屋门槛边，蓝布褂子的衣角被风掀起，语气是压着焦虑的恳切：“波，跟你爸去林场吧，半个铁饭碗攥在手里，总比考不上学让人戳脊梁强。</p> <p class="ql-block"> 我盯着脚下的青砖地，砖缝里还嵌着春天没扫净的草屑。弟弟攥着我的袖子，指尖泛白：“姐，你别去，咱一起复习，明年肯定能考上大学”。可我看见母亲眼角堆起的皱纹，听见院里大哥二哥收拾行李的窸窣声——五个孩子里，我是最听话的那个，母亲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我心上，却没敢说半个不字。</p> <p class="ql-block"> 10月5日那天，客车的喇叭声刺破了清晨的寂静。父亲背着我的蓝布包袱走在前面，大哥二哥跟在身后，我落在最后，脚像灌了铅般沉。推开斑驳的木门，冷风瞬间灌进衣领，我回头望了望屋里昏黄的灯光，母亲正站在炕边抹眼泪，弟弟扒着门框，眼圈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一脚门里，是熟悉的烟火气和没来得及圆的求学梦；一脚门外，是180公里外陌生的林场和望不见头的人生。客车里有人喊：“快点呀，就等你了！”我抹了把眼泪，踉跄着迈上台阶，车门关上的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淌进嘴里，又咸又涩，漫过满心的委屈。</p> <p class="ql-block"> 一路颠簸，晕车加满心郁结，我到林场后趟了三天，水米未进。新建的林场只有几顶简陋的帐篷，食堂的铁炉子烧得通红，我被安排去切菜时，不小心把衣角烤焦了——那是我攒了半年8分钱电影票钱，换了布票做的新衣服，刚穿了没几天。吴师傅帮我拍灭火星时，我蹲在地上哭了好久，望着四面环山的林场，像被关进了井底，连风都裹着山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p> <p class="ql-block"> 转正指标下来时，我夜夜数着日子盼，可名单上只有大哥的名字，后来家属区建起来，母亲带着弟弟妹妹搬来，我试探着跟父亲说想去学校教书，父亲摸了摸我的头：“你能行么？别误人子弟”。我咬着唇没反驳，心里却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可等我再追问时。父亲才低声说，名额给了大嫂，家里总要多顾着成了家的。</p> <p class="ql-block"> 那天我跑出了家门，站在院子的木门前，手已经搭在了冰凉的门闩上。门里是母亲严厉的呵斥：“你敢去找书记争，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门外是通往厂部的路，或许再往前迈一步，多争一句，就能推开学校的那扇门。圆了心底的念想。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我想起第一次离开家时的犹豫，想起烤焦的衣角，想起无数个在煤油灯下啃书本的夜晚。最终，我还是松开了手，转身走回屋——父母的养育之恩，终究让我迈不出那步对抗的路，只是心里的求学之门，始终没肯关严。日子在食堂的烟火与夜里的灯光中慢慢熬着，直到生下女儿，我才终于拿到转正的通知，这一等，便是五年。白天在食堂忙前忙后，晚上哄睡怀里的孩子，我就借着台灯微弱的光接着复习，书页被翻得卷了边，笔记记满了一本又一本。1982年，林场来了位采运技术员，大我四岁，说话温声细语，每次看见我在角落看书，总会主动停下脚步，耐心讲我弄不懂的难题。他懂我的执着，也疼我的不易，后来，他成了我的先生。我们挤在职工宿舍的火炕上，走廊里的炉子既做饭又取暖，日子清苦，却因有了彼此的扶持，多了满当当的暖意，总有说不完的话。</p> <p class="ql-block"> 1984年8月28日，我们没有像样的婚礼，只是买了些喜糖分给同事，简单吃了顿饭，就算成了家。他握着我的手说：“以后我陪你一起学，咱们慢慢努力，一起走出这山沟，去看更宽的天”。这话像一束光，穿透了心里那些灰暗的角落，照亮了往后的路。此后的几十年，我们真成了彼此最靠谱的伙伴——他备考国注时，我陪着他熬夜查资料、熬热汤；我考监理工程师时，他帮我梳理知识点、划重点，夜里替我掖好被角。2019年冬天，杭州的考场外飘着细雨，我走出考场时，先生早举着伞在等，手里还揣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暖意顺着指尖漫进心底。</p> <p class="ql-block"> 2020年12月，我捧着浙江监理工程师的证书，看着上面醒目的100分，突然就想起1980年那个秋风萧瑟的早晨。第一次站在家门的门槛上，我以为走错一步就满盘皆输；第二次站在院子的木门前，我以为错过了学校的门，就错过了整个人生。原来人生从不是只有一扇门，每一扇门的开合，都是时代浪潮里的一次抉择，每一次犹豫与坚持，都藏着成长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 如今我跟着先生在杭州定居，窗外没有林场的群山环绕，却有车水马龙的热闹与烟火繁华。偶尔翻起旧照片，看见年轻时穿着蓝布褂子的自己，站在林场的木门前，眼神里满是迷茫与不安。可再想想这些年，先生一路的陪伴与扶持，手里沉甸甸的证书，女儿明媚的笑脸，突然就懂了：门里门外，从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门里是时代的牵绊、家庭的责任，门外是自我的坚守、成长的远方，每一扇门后，都藏着不一样的人生可能。那些曾犹豫过的、遗憾过的、挣扎过的时光，终究都成了生命里的养分，推着我在时代的洪流里慢慢前行，在一扇又一扇门的交替中，一步步靠近心底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 秋风又起，窗外的落叶轻轻飘落，像极了1980年那个早晨，落在我肩头的那一片。只是这一次，风里没有了当年的寒凉，心里也没了过往的苦涩，只剩下满心的释然与温暖。 </p> <p class="ql-block"> 原来岁月里的每一扇门，从来都不是阻碍，而是时光馈赠的阶梯，带着我们在时代的变迁里慢慢成长，最终都能通向属于自己的幸福与圆满，活成当初期盼的模样。</p> 谢谢您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