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淼的美篇

何家淼

　　“老营”散记

——回望支边岁月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为啥会叫“老营”？

它是公社最西边的大队，叫营桥。

营桥大队最往西走，就是连片的沙丘，

也就是沙漠了。

文字上叫“沙海茫茫”……

某曰，文艺队的书记老陆通知我：

说是公社党委昨晚研究了，

让文艺队全部搬到老营去，配给我们一个炊事员。

我懵了？

怎么让我们文艺队全搬到沙漠边上去？

文艺队到老营，工作上与各大队联系不便；

住在公社，且出门便是大街；

二、四、六又逢赶集，街上人也多……

文艺队住在公社，样样方便，

好处多着哩，

但既然是公社党委定了，

那就开拔吧？

一𡋣马车，

拉上20几人的行李，

小小的文艺队，

就往老营搬呗。

　　原来是，

公社让文艺队全体人员，

到老营打水泥管子（洋灰管）。

那阵子，

公社正搞渠道灌溉管道化，

文艺队的人，

利用排练与演出空余时间，

打洋灰管子；

公社既减少了劳动力，

文艺队也挣到了吃饭的钱。

这叫“一举两得”。

可就是，

文艺队冷清了许多？

你想：

沙漠地带，

沙丘满目，遍野黄沙，

哪能见得到个人哪？

对我这个南方人来说：

冷清与孤独，

是最最受不了的。

于是，每临傍晚，

才二十岁出零的我，

就孤孤的坐在沙丘上；

呆呆地想老家，想父母、

想才年幼的弟妹们……

老营不远处，

有个庞大的土营盤，

当地人说：

这是明朝年间留下的烽火台。

原来是明朝年间，

留下的古长城一段，

天黑后望去，

黑黝黝的。

既高大、巍峨，

又黑糊糊的，

模样不甚清楚？

恍似个孤独的老人，

僵坐在苍茫的夜色中……

有天，

烧饭的老谢答应我：

小何，你几回说要想到老营去看看，

今天晚饭四点后，

我带你去。

我高兴得连连点头致谢……

那天，同去的还有三个女演员。

谁知道，

走了大半小时后，

那个老营盤仍未到？

我问老谢：

快到了吧？

老谢回我：

还早着呢？

原来，在沙漠里看东西，

跟海上看东西一样；

望起来近，

实际走起来，

就远了。

那晚，

我怕那老营盤太远，

且又有女演员隨行，

连问老谢几回，

都说还远着呢？

于是，

我们就半途折返了！

我们在老营打洋灰管，

跟宁夏人一样，

一天只吃两顿饭。

早上一起床，

就空着肚子，

先打洋灰管子。

男的用水车拉水来，

筛沙子，对石子；

合一起，

要搅拌水泥；

水：

要到三里外的唐俫渠

去拉运过来。

也有人跟着所谓的技术员

（实际上也是农民）

搭洋灰水管的架子；

那是用型号不一的木模子，

篐成管子大小不一的型状；

然后由女演员们

用盆子端来撹拌好的水泥浆，

一趟趟的

往搭起来的模子里倒洋灰浆。

男演员又用铁棒棒，

捣那模子里的水泥浆子……

打完十来个洋灰管后，

才能回来吃早饭，

约九点后，

才能进入排练

或准备下午的演出。

文艺队共20来人，

一个书记；

我是队长。

舟山知青共4个，

两男两女；

其余全是当地贫下中农子女。

知青中，

有个男的叫小F，

从营桥大队抽来的知青。

那人：

说话隨意，

荤素皆有，

且一开口就淘淘不绝；

人称“F翩子”。

哪想得到：

就这打洋灰管子，

有天，

竟有女演员结伴向我告状了：

小何：“F翩子”说下流话，

你这当队长的管不管？

我惊了！

他说啥下流话了？

我问。

女演员张某某说：

我说不出口，

你问那帮男演员去吧？

她绯红着脸，

跟一帮女演员，

气咻咻的走了……

后来，经过调查，

我才知道：

原来，女演员端着洋灰浆，

往模子里倒后，

“ F翩子“就故意问女演员：

我这么“捣”着，

你舒服吗？

他还故意把倒洋灰浆的“倒”字，

含含糊糊的说成“躺“字……

然后问女的：

有感觉吗？

是“捣“轻点好呢、

还是“捣“得重点好呀？

明显的，

这是荤话了？

在女演员面前

故意问这“捣“字；

且故意问女的

是“捣“重点好呢，

还是“捣“轻点好？

再往后，F翩子的话，

又有其他男演员学着说开了……



怪不得一帮女演员

要问我这当队长的

“管不管了”？

我后来找小F谈了，



也在文艺队的会上

批评说下流话的男演员了……

　　哪想得到，

约半月后，

是F翩子找我

告女演员的状了？

他说：

也不知道是哪位女演员

把脏东西扔他身上了！

他领着位作证的小伙子

带给我看……

他说：

我没撒谎；

倘不行，

你就问他吧——！

我问那男的，

咋回事？

原来，中饭后，

小F与那男的正往沙丘北边回宿舍，

半道，从北边沙丘冷丁间

飄来一张带血的薄纸，

吹到了小F胸前……

小F接过一看，

原来是女的用过的手纸，

上面沾几滴血丝……

小F就骂：

入她妈的，

又连着“呸呸呸“的吐了几声，

连声说：

老子倒了霉运了……

倘是常人，

也就算了！

可小F又记起前几天

女演员告他说“捣”的恶气，

今儿非要找女演员

论个是是非非？

就又告到我这

当队长的身上了！：

我一听后，

就说：

知道了。

小F问我：

咋处理？

我说：

都是当初来时，

没盖厕所惹的祸。

文艺队刚从公社搬过来时，

老营原来就有三开间的

曲尺型房子。

书记老陆让文艺队人

自己动手盖了三间排练室。

我说：

再盖上两间方便用的茅房吧？

老陆回我：

我们又不是长住这里。

打洋灰管也只是春末秋初；

一上秋打不成洋灰管后，

我们就要回公社去的，

遍地是沙丘，

哪都能方便。

还盖啥茅房呢？

后来是老陆自己在会上宣布：

茅房不盖了。

女演员往女宿舍后面的

沙丘方便吧！

男的：

一概不准去？

就这样，

才造成今天的状况？

F翩子闻听后

也哑巴吃黄连

默默的自认悔气

只能无声了！

　　在老营住，

也有逗乐的日子。

那就是长长的驼队

来到老营的日子。

老营盘踞在沙海，

见不到个人影。

当听到远处传来驼铃的叮噹声，

文艺队的人心头为之一震；

驼队来了！

咱们的邻居来了！

你听那远处传来的驼铃声……

于是，

文艺队的男男女女，

都往沙漠远处张望着：

恍惚是久别的家人

将要来临一般。

演员们会哼起：

天边走来

一队队可爱的骆驼，

走啊走啊

走在茫茫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