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无雪

岭卡曲秀华珍（拒绝私聊）

昵称:岭卡曲秀华珍

美篇号:9782678

图片:岭卡曲秀华珍

文:岭卡曲秀华珍

天色是那种匀净的、沉郁的灰，像一块浸足了水气的旧棉絮，低低地悬在温江的上空。今日小雪，日历上分明写着这两个带着寒意的字，窗外却寻不见一丝雪的踪影。只有这无边无际的阴，濡湿了空气，也浸染着目光所及的一切。

走出医院大门，那股熟悉的消毒水气味终于被身后自动闭合的玻璃门截断，取而代之的，是户外清冷而真实的空气。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那气息钻入肺腑，带着泥土与草木将息未息的微凉，竟比任何药物都更让人清醒。身体里的战役似乎还未完全结束，药物的余威仍在血脉里负隅顽抗，心慌是一阵偷袭的鼓点，恶心是未曾散尽的硝烟。我知道，这具躯壳还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涤清这些化学的烙印。

然而，精神却像一只挣脱了樊笼的鸟，迫不及待地要飞向这片灰蒙蒙的天空。没有雪，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份迈出门槛的自由，本身就已经是一场无声的庆典。街边的银杏，叶子已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向着天空伸展出一种倔强的线条。路上行人裹紧外套，步履匆匆，他们的生活依旧，而于我，这寻常的街景却宛如新生。

我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那是一种卸下了千钧重担后的轻盈，仿佛之前被无形的东西紧紧捆绑着，此刻终于松脱。病中的时光，是被拉长了又凝固了的琥珀，每一秒都清晰而沉重。而今，时间重新流动起来，像解冻的溪水，潺潺地，带着凉意，却充满了奔向远方的活力。

所谓自由，或许并非抵达了某个远方，而仅仅是能重新走在这条阴天的、无雪的街道上，无人催促，无人干涉。所谓健康与快乐，也并非遥不可及的狂喜，而是这颗心，在经历了困顿与挣扎后，重新为一阵冷风、一片枯叶、一口自由的呼吸，而感到的由衷的平静与喜悦。

温江的小雪无雪，只有弥散的阴翳。但这于我已足够。我慢慢地走着，感受着脚步的虚浮与心灵的踏实。这场与疾病的短兵相接，像一次被迫的修行，让我终于懂得，能用一具正在复苏的身体，去感受四季的流转——哪怕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阴沉的“小雪”——本身便是人间最朴素的幸福。

天色依旧，我却觉得眼前一切都亮堂了起来。真好，这无雪的自由。真好，这正在回归的、对生命本身的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