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塬叙事：在希望的樱桃园

长安亦君

修身叙事：在希望的樱桃园

——续上篇《灵丹和妙方》

小河水

嫁接工作在春天开始了。

但嫁接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第一批从山东运来的樱桃芽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到达时已经有些蔫了。村民们看着那些不起眼的小芽，议论纷纷：

“就这？就这些小芽子能结出好樱桃？”

牛大伯说：“我看悬，别是白忙活一场。”

宁妙方和张灵丹一起，先在自己的果园里做示范。宁妙方手持嫁接刀，动作娴熟地在砧木上切开一个小口，然后选取饱满的樱桃芽，削成合适的形状，小心翼翼地插入切口，再用塑料薄膜紧紧缠绕包扎好。“嫁接最重要的是对齐形成层，这样才能成活。”宁妙方一边操作，一边给村民们讲解。

张灵丹学得很快，她跟着宁妙方一起，手把手地教村民们嫁接。白天，他们在果园里忙碌，一站就是一整天，手指被树枝划破、被嫁接刀割伤是常有的事；晚上，他们还要整理嫁接记录，解答村民们的疑问，常常忙到深夜。

更糟糕的是，嫁接后的管理要求高，一些村民怕出力拉水浇灌，只在树地里随便撒些农家肥，导致嫁接成活率低。挫折感再次笼罩着牛角塬。

　　一天清晨，灵丹发现自家果园里几棵嫁接成活的小树被人故意砍断了，果园的帐篷上还用红漆喷着“骗子”两个大字。

父亲张老根气得直跺脚：“我就说别折腾，你看，出事了吧！”

灵丹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被砍断的嫩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时，妙方闻讯赶来，看见这一幕，二话不说，蹲下身开始检查受损情况，然后站起身舒了口长气说：“还可以挽救，快拿嫁接刀来！”

灵丹愣着不动，妙方抬头看她，目光坚定：“还记得大学时我们怎么在实验失败后重新开始的吗？”

一句话点醒了灵丹，她迅速擦干眼泪，从帐篷里取出工具。

那天，他们一直忙到日落，重新嫁接了被半腰砍断的小树。收工时，两人满手是泥，精疲力尽，但看着那些侥幸能活下来的小树，心里却充满了希望。

“我会查出是谁干的。”妙方说。

灵丹摇摇头：“不必了。大家是太着急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用成果证明自己。”

　　月光下，灵丹脸上的倔强和坚韧让妙方一时失神。大学时代，他就是被她的这种气质所吸引，只是那时候，谁也不肯先低头。

“灵丹，”他轻声说，“其实毕业那年，我本想邀请你一起去山东的。”

灵丹惊讶地望着他：“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过？”

“那时候你说你一定要回牛角塬，我知道劝不动你。”妙方笑了笑，“不过现在看来，命运还是让我们走到了同一条路上。”

夜风轻拂，樱桃树的嫩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窃窃私语。

嫁接后的樱桃树在灵丹和妙方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长大。

有一次，突然下起了大雨。刚嫁接好的樱桃芽最怕淋雨，一旦进水就会腐烂。宁妙方和张灵丹二话不说，拿起塑料布就往果园跑。他们冒着大雨，一棵一棵地给嫁接的树苗盖塑料布，浑身都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可他们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等他们把所有树苗都保护好，回到村里时，天都黑透了。

村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宁书记和丹丹真是实心实意为咱们办事啊！”“有他们在，咱们肯定能成功！”大家也更加用心地照料樱桃树，按时浇水、施肥、除虫，果园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功夫不负有心人。嫁接后的樱桃树长势喜人，第一年就抽出了嫩绿的新枝，枝条粗壮有力，叶片肥厚光亮。宁妙方和张灵丹经常一起去果园巡查，根据树苗的生长情况调整管理方案。他们还引进了滴灌技术，既节省了水资源，又能让农家肥均匀地渗透到土壤里；采用生物防治的方法防治病虫害，保证樱桃的品质。

第二年，樱桃树就形成了整齐的树形，树枝上挂满了花芽。春天，樱桃花开得台塬遍野，洁白如雪，香气扑鼻。蜜蜂在花丛中嗡嗡地飞舞，村民们看着这壮观的景象，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第三年春天，樱桃树果然大量挂果了。青绿色的“聚富”小果子一天天长大，慢慢变成了粉红色，最后变成了深红色，像一串串红玛瑙挂在枝头，诱人极了。采摘的时候，村民们喜气洋洋地走进果园，小心翼翼地摘下樱桃，装满了一筐又一筐。

宁妙方和张灵丹带着样品去城里的批发市场，批发商们一尝，都赞不绝口：“这樱桃太好了！个头大、口感甜，肯定好卖！”当场就有人以二十元一斤的价格订购了一大批。

消息传回村里，村民们都沸腾了。“二十块钱一斤呀！”有人一算账，说：“我家的樱桃能卖两万多块呢！”第二天，果贩子的车就开进了牛角塬。人们数着卖樱桃的钱，脸上乐开了花。那些曾经挖掉樱桃树的村民，也纷纷来找宁妙方和张灵丹，想要重新栽种樱桃树。

　　宁妙方和张灵丹趁热打铁，成立了樱桃种植合作社，统一采购树苗、统一技术指导、统一销售渠道。他们还注册了“牛角塬樱桃”的商标，通过电商平台进行线上销售。这两年，每到樱桃成熟的季节，来自全国各地的订单源源不断，快递车在村里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随着樱桃产业的发展，加上政府的扶贫支持，牛角塬彻底变了样。土路变成了柏油路，家家户户盖起了新楼房，村里还建起了文化广场、图书室、卫生室。孩子们有了宽敞明亮的教室，老人们有了休闲娱乐的地方。村民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而宁妙方和张灵丹，在并肩作战的日子里，感情也越来越深。他们一起在果园里劳作，一起解决种植中遇到的问题，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一起面对困难和挑战。在朝夕相处中，他们互相欣赏、互相支持，两颗心慢慢靠近。

村里的人都说，张灵丹是上天派来的“灵丹”，带着致富的希望回到了牛角塬；宁妙方是送来的“妙方”，用精湛的技术让樱桃产业生根发芽。而“灵丹”配“妙方”，不仅让牛角塬村摆脱了贫困，走向了富裕，也成就了两个年轻人一段美好的姻缘。

　　那是一个樱桃丰收的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金黄色。宁妙方和张灵丹坐在果园的田埂上，看着漫山遍野的樱桃树，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真没想到，咱们能把樱桃产业做得这么大。”张灵丹感慨地说。

“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也多亏了你当初的坚持。”宁妙方转头看着她，眼神温柔，“灵丹，和你一起做事，我很开心。往后余生，我想和你一起，把牛角塬村建设得更好，你愿意吗？”

张灵丹脸颊微红，抬头看着宁妙方真诚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夕阳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当他们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喜悦时，果园的远处出现了一群人。他们在园埂上走着，慢悠悠地，欣赏着园里的景象。灵丹说，那是牛大伯家客人。大伯去年去世了。老人活了八十六岁，在牛角塬上算是高寿。这个又犟又倔的老头，对于灵丹她们栽种樱桃，虽然几次反对，但最后还是和大家一起铆足劲儿干。而且就数他家果园的樱桃树长势好，每年的樱桃都结得繁（挂果多）。老人临没的时候，躺在床上已不能动弹，话也说不清楚了，还是握着妙方书记的手，呜哩呜啦说,“谢谢，谢谢……”一屋子的人都看得流泪了。

　　妙方站直腰，拍着灵丹的肩膀说:“我们总算没有辜负老人家，让老人家看到了樱桃园的兴旺，也吃到了又大又甜又软和的樱桃。”

这两年，每到樱桃成熟的季节，牛角塬村就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络绎不绝，他们在果园里采摘樱桃、品尝美食、欣赏田园风光。而妙方和张灵丹，依然坚守在村里，继续带领村民们探索樱桃深加工、乡村旅游等新的致富路径，让牛角塬村的明天更加美好。

夕阳西下，宁妙方和张灵丹走进樱桃林中，身后是挂满枝头的累累硕果。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飘出了晚饭的香气。

灵丹依偎在妙方身边，心想，也许生活就是这样，总要经历一番切肤之痛，才能迎来甘甜。牛角塬的樱桃如此，他们的爱情也是如此。

“明天就是采摘节了，”妙方轻声说，“全村都在等我们。”

“嗯，”灵丹点点头，望着这片养育了她又几乎失去她的土地，如今已是生机勃勃，“我们回家吧！”

晚风吹过樱桃林，带来了丰收的讯息，也带来了泥土和果实的芬芳——这才是乡愁的味道，也是幸福的味道。

　　作者简介 小河水，原名董怀禄，新浪博客和微博昵称：长安亦君；微信 和QQ昵称：细水长流。原中学高级教师，现已退休。十堰市首届十大名师，中国中学骨干教师。中国新文学学会、中华精短文学学会、中国作协十堰分会会员，原十堰市语言文学学会常务副秘书长，乡土文学作家，精短小说签约作家，西部文学副主编，咸阳文学院理事，曾任《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丛书副主编。作品见诸多种报刊杂志和网站，多次荣获文学大奖。出版有个人专集《怀念与忧思》、《黄土魂》、《董怀禄短篇小说选》、《家在牛角塬》、《我是啷嘀当》（上卷）、《好好活着》、《红苹果，紫葡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