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最北端之旅

徐曙

2025年1月16日松江会三兄弟从东京出发前往日本最北端的紋別市和稚内市，体验了一次充满极致冰雪体验与北国风情的惊奇之旅。两个位于日本、北海道最北端的城市，以其独特的自然奇观、人文魅力和纯净的冬季风光，为我们提供了难以复制的旅行记忆。

紋別市是一个人口只有20000人左右的小城市（在我国只能算一个小镇）。相较于东京、大阪等大都市，这里地广人稀，生活节奏舒缓，自然环境保存得非常好。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么小的城镇，竟然有民航机场。

我们搭乘的航班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冽又带着海腥味的寒冷空气猛地涌入，瞬间清醒了我们的头脑。深吸一口气，那是属于北海道的、独一无二的“冷”的味道——干净、纯粹，夹杂着雪与海的气息。

走下舷梯，双脚踩在清扫过的地面上，环顾四周，这个被白雪环绕的小机场显得格外宁静和迷你。远处，除雪车正在不慌不忙地工作着。机场建筑的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像一顶可爱的白色帽子。一切都慢了下来，这里没有大机场的喧嚣和匆忙，只有一种抵达世界尽头的静谧与安然。

此刻突然顿悟，一段关于流冰、温泉和北国风物的冒险，就此正式开始了。

从紋別机场上了观光巴士就直接去了紋別海洋公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设置在紋別港畔的巨大红色螃蟹爪雕塑。它的日文全名是「カニの爪オブジェ「希望」」。

这是紋別市的一个地标性雕塑： 它象征着紋別作为螃蟹丰收渔港的身份（特别是帝王蟹），是城市的一个地标。

鲜红色的巨大蟹爪在蓝色天空和海水的映衬下非常醒目，是游客拍照留念的热门地点。

雕塑名为“希望”，表达了当地渔业和社区对未来发展的期盼。

能观察海豹生态的场所—“鄂霍次克海豹中心”

也在紋別市海洋公园2号

这是日本唯一一家在流冰季节前后，保护和饲养现身于鄂霍次克海沿岸海豹的设施。目前，这里饲养着超过20头的斑海豹和环斑海豹两种海豹。

在喂食时间，海豹们会聚集到广场。游客可以一边聆听训豹员的讲解，一边近距离观察海豹的生态习性。

流冰之都

这是紋別最耀眼的名片。每年1月下旬至3月，来自黑龙江口的巨大流冰会漂流至紋別海岸，使整个海面变成一片白色的冰原，景象极为壮观。这是日本本土唯一能观赏到流冰的地方。

流冰观光破冰船“GARINKO号”：这是体验流冰最受欢迎的方式。这艘橙色的破冰船拥有独特的螺旋钻头，可以碾压前进路上的冰块，让游客能近距离感受流冰的震撼和聆听冰层破碎的声音。

1月16日，我们终究是来早了些。

站在纹别的码头上，海风带着凛冽的咸味扑面而来，却没有想象中震耳欲聋的冰裂之声。眼前的海，是寻常的、深沉的蓝，在早春稀薄的阳光下，微微起伏。它沉默得几乎有些刻意，仿佛在守护一个尚未到来的秘密。

那艘名为“GARINKO号”的橙色破冰船，此刻正静静地泊在港湾，它那独特的螺旋钻头无所事事地悬在半空，像一位被取消了演出资格的勇士，空有一身力气，却无用武之地。我几乎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它应有的雄姿——碾碎前路的冰层，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开辟一条白色的航道。那该是何等壮阔的声响，是自然之力与人类工业文明一次短暂而激烈的角力。可此刻，这一切都只存在于介绍册页的图文和我想象的轰鸣里。

这本是日本本土唯一能见证此等奇迹的地方。黑龙江口的巨大冰块，本该在此刻漂流至此，将整个海面铺展成无垠的白色冰原，那是来自遥远北国的、沉默而庞大的问候。然而此刻，它们大约还在北上的途中，或是在某个我无法目睹的海域酝酿着声势。我触手可及的，只有这片过于平静的、预备着的海。

这是一种奇特的遗憾。并非完全落空，而是站在了确凿的奇迹之门面前，却被告知时辰未到。你明知那瑰丽就在不远的时空里真实地存在着，却与你失之交臂。这平静的、空无一物的海面，反而比任何景象都更强烈地诉说着流冰的存在——它以缺席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无可替代。

我转身离开时，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沉默的船与海。心里想着，这遗憾里，或许也藏着一份约定。那白色的冰原，此刻虽未见于眼，却已深植于心。它成了一个必须再来一次的理由，一个与纹别、与冬天未完成的盟誓。

鄂霍次克塔

这是一个集科普、观光于一体的设施。其海底隧道可以观赏到流冰下的生物，最著名的是这里饲养着可爱的冰海小精灵。这种通体透明、形态优美的浮游生物是紋別的另一个象征。

北海道立鄂霍次克流冰科学中心 GIZA

这是一座坐落于鄂霍次克海畔、以流冰为主题的科学馆。其最大亮点在于拥有可"观看"、"触摸"、"体验"的展厅，是适合亲子同游的设施。严寒体验室真实再现了严冬零下20度的世界，常年展示真实流冰供游客直接触摸。晶莹剔透的冰块构筑而成的水族馆、会冻结的泡泡体验等项目都备受欢迎！在拥有震撼影像的穹顶剧院，您可以观赏流冰及鄂霍次克海的四季变迁。馆内还设有问答角、流冰观测站等设施，并定期举办各类主题企划展。该中心还被指定为"鄂霍次克纹别公路驿站"，内部还设有咖啡厅、小卖部等配套设施。

我们入住的纹别王子酒店（Mombetsu Prince Hotel）因纹别地处鄂霍次克海沿岸，以新鲜海产闻名，酒店晚餐以 牡蛎、河豚、帆立贝 为核心，呈现地道北海道风味。菜谱设计注重季节性与日式料理技法，通常以怀石或会席料理形式呈现。

优质温泉体验

纹别王子酒店的温泉通常引用鄂霍次克海域的 海洋深层水温泉或当地天然泉源，泉色清澈，富含矿物质，有保湿、促进血液循环的功效，对缓解神经痛与疲劳尤为有效。酒店的露天温泉可眺望鄂霍次克海或冬季流冰，雪中泡汤的景致极具特色。

酒足饭饱后，三兄弟踩着积雪，漫步在纹别的はまなす通。冬夜的小镇格外安静，没想到竟有一家卡拉OK还在营业。带着几分惊喜，我们推门而入，尽情高歌了整整两个小时。

第二天早餐后，告别了王子酒店来到纹别港町的蒲鉾(鱼糕)制作厂参观。

纹别是北海道鄂霍次克海沿岸的一个重要港口城市，以丰富的海鲜资源而闻名。其中，利用新鲜鱼类制作的蒲鉾（鱼糕） 是当地极具代表性的特产之一。

虽然纹别市内的大型鱼糕制作厂不像其他一些日本沿海城市那样多如牛毛，但其特色在于充分利用了鄂霍次克海的新鲜渔获，尤其是狭鳕等白身鱼，制作出的鱼糕品质上乘，风味独特。

告别纹别，往稚内市移动。途中开始飘雪，观光巴士在一个名为浜頓別町（はまとんべつちょう）的小镇停了下来。浜頓別町是位于日本北海道北部，鄂霍次克海沿岸的一个宁静小镇。小镇位于北海道宗谷支厅东部，面向鄂霍次克海。以天鹅、大雁等候鸟而闻名，被誉为“天鹅飞舞的城镇”。其核心景点是著名的クッチャロ湖（Kuccharo湖），是北海道观赏天鹅的最佳地点之一。

在クッチャロ湖一片纯然的银白里，世界被简化为两种姿态：一种是湖岸旁那棵孤寂的树，另一种便是它身边那根静默的木桩。

那棵树，已辨不清是榆是杨，它的枝桠被深冬褪去了所有修饰，以一种极尽素描般的线条伸向迷蒙的天空。纷飞的雪花像是钟情于它的舞者，轻柔地栖宿在每一道枝干上，为它披上一层茸茸的银边。它不再是夏日里喧哗的绿荫，而是一位在静默中沉思的僧侣，每一根负载着白雪的枝条，都仿佛在承受并诠释着岁月的重量。风过时，偶尔有细雪从枝头簌簌滑落，像一声轻叹，随即又被更多飘落的雪花填补，周而复始，进行着一场无声的禅修。

就在它不远处，那根标示着“クッチャロ湖”的木桩，如同一个忠实的卫士，深深地楔入这片土地。它的存在，比树木更具人间烟火气，却又被自然之力悄然同化。粗糙的木纹被冰晶填满，呈现出一种温润而古老的光泽。那块原本色彩鲜明的标牌，边缘也堆积起松软的新雪，仿佛自然正温柔地试图将人类的印记轻轻覆盖。然而，“クッチャロ湖”这几个深色的文字，依然在雪幕中坚定地显露，像一个低沉的耳语，为这片苍茫天地标注下名字，成为这幅画卷唯一，也是最核心的注脚。

它们二者，一自然，一人为，共同立于这漫天飞雪之中。树木以其生命的张力诠释着坚韧，木桩则以其沉默的标识诉说着存在。它们构成了一个极简而又无比丰饶的角落，仿佛是这片银色世界的灵魂与坐标，在雪的帷幕下，静静讲述着时间、寂寥与归属的故事。

深冬的浜頓別町，時間彷彿被嚴寒凝住。當你踏足クッチャロ湖畔，撲面而來的不是刺骨寒風，而是天地間無聲的詩篇。

湖面已鋪上厚厚的冰層，像一塊巨大的毛玻璃，朦朧透著青灰的光。新雪如天鵝絨毯覆蓋其上，卻在某些角落露出冰的肌理，如抽象畫的筆觸。就在這片素淨的畫布上，白天鵝如散落的珍珠靜靜棲息——它們將修長的頸項優雅地彎成問號，喙藏進羽毛，像在冰上沉思的哲人。偶爾有幾隻在未封凍的水域浮游，划出銀色漣漪，橘紅的喙在雪白羽毛間點亮溫暖。

最動人的是起飛的瞬間。當某隻天鵝決定離開，它開始在水面助跑，雙蹼踏出晶瑩水花，巨翼次第展開——這不是簡單的飛翔，而是冰雪世界的交響。每一次振翅都捲起細碎的雪末，在逆光中閃爍如鑽石塵。它們飛過霧凇覆蓋的岸林，越過雪原，啼鳴聲像來自遠古的箜篌，在峽谷間迴盪成複調。

這些候鳥的存在，讓凝固的風景有了流動的詩意。它們是嚴冬裡溫柔的悖論——既是冰雪的精靈，又是對冰雪的超越。當群飛的天鵝掠過暮色，你會明白，這不是單純的鳥類遷徙，而是生命本身在吟唱永恆的讚美詩。

此刻的クッチャロ湖，每個細節都在訴說：極北之地的荒涼，原是為了襯托這般絕美；而天地間的寂靜，原是為了讓心靈聽見雪落與羽動的天籟。

离开クッチャロ湖，我们在(道の駅)さるふつ公園的餐厅享用了午餐。

午餐后，我们来到了此行最主要的景点—日本最北端之地的宗谷岬。

站在宗谷岬的雪原上，时间仿佛被北海道的严寒冻结。这里是日本本土的最北端，隔着宗谷海峡与库页岛相望，冬季的积雪将这片土地塑造成一个纯粹的黑白世界。

海浪拍打着覆满冰凌的礁石，溅起的飞沫在空中瞬间凝结成冰晶。皑皑白雪覆盖着起伏的丘陵，一直延伸到被薄雾笼罩的海平面。宗谷岬的地标——三角形的“日本最北端之地”纪念碑，此刻顶着一层雪白的冠冕，像一位沉默的守望者。远处的导航灯塔在灰蒙蒙的天色中开始旋转，光束穿透飞舞的雪花，为这个单调的世界带来唯一的动态。

站在这里，你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双重联想。地理上，你站在了日本列岛的尽头，面前是浩渺的鄂霍次克海，背后是绵延的列岛。这种“终点感”让人心生敬畏，又带着莫名的孤独。而历史的联想更为厚重——1945年8月，许多日本人正是从这里仓皇逃往库页岛，积雪之下埋藏着战争的创伤与离散的悲怆。纪念碑不远处那尊“祈愿之像”，少女遥望北方，仿佛在凝视那些永远无法归来的灵魂。

海风裹挟着细雪扑面而来，寒冷刺骨却让人格外清醒。在这个日本列岛的“天涯海角”，冬季的积雪不仅覆盖了地貌，更仿佛覆盖了时间的痕迹，将地理的遥远与历史的沧桑凝固成一幅静谧而沉重的画面。它让人同时感受到自然的壮美与历史的重量，在绝对的寂静中，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稚内一晚，我们入住稚内市ホテルめぐま。这是稚内市的一家知名酒店。冬季（通常是12月至3月）的稚内被纯白的积雪覆盖，气温寒冷，海面有时会漂浮着流冰，营造出一种绝无仅有的梦幻氛围。酒店本身就是为了让客人能充分享受这种北国风情而设计的。酒店的整体设计现代而温馨，在冬季，它更像是一个温暖舒适的避风港。

酒店最大的亮点是其面向宗谷湾的绝佳位置。冬季，从客房的窗户或酒店的公共区域望出去，是一片无垠的雪白世界与深蓝色的海洋。如果运气好，在晴朗的日子里甚至能看到远方海面上的流冰，景色极为壮观。夜晚，雪地反射着灯光，氛围宁静而浪漫。

酒店设有宽敞的天然温泉大浴场。泉水是无色透明的，触感柔和，美肌效果绝佳。

浸泡在热乎乎的温泉中，透过大玻璃窗眺望窗外被积雪覆盖的静谧景色，这种“雪見風呂”的体验是日本冬季旅行的精髓之一。从冰冷的室外进入温暖的温泉，那种舒畅感无以伦比。

大浴场内还配套有桑拿房。在高温桑拿中让身体大汗淋漓，然后进入温泉或冷水浴池冷却，如此循环，能极大地促进血液循环，消除冬季的寒意和旅途的疲惫。

晚餐菜肴

ホテルめぐま的晚餐是其核心魅力之一，以新鲜丰富的海鲜和当地特色食材而闻名，尤其在冬季，能品尝到许多时令美味。

晚餐是包含在住宿计划中的“会席料理”，主要特色包括：

1. 冬季的螃蟹盛宴：

毛蟹/楚蟹： 冬季是螃蟹最肥美的季节。酒店的晚餐经常会提供完整的煮毛蟹或蟹腿，肉质饱满，鲜甜无比，是绝对不能错过的美味。

2. 新鲜海胆与扇贝：

宗谷海域以出产高品质的海胆而闻名。即使在冬天，也能品尝到甘甜浓郁的海胆，常见于刺身拼盘或海胆鱼子饭上。

帆立贝个大肥美，可能会以刺身、黄油烧或蒸物等多种形式出现在餐桌上。

3. 罗臼产滑菇：

这是酒店的一个招牌特色。酒店在店内设有专门的滑菇栽培室，客人甚至可以参观。晚餐的火锅或小锅里会提供现摘的、无比新鲜的滑菇，口感滑嫩，风味浓郁。

4. 当地鱼获刺身拼盘：

拼盘里会包含当天从稚内港捕获的各种新鲜鱼类，如鲑鱼、鳕鱼以及各种白身鱼，能品尝到最地道的“北海道的味道”。

5. 热腾腾的锅物：

在寒冷的冬天，没有什么比一锅热汤更治愈的了。酒店会提供石狩锅（以鲑鱼为主的味噌火锅）或其他海鲜火锅，用新鲜的食材温暖身心。

6. 成吉思汗烤肉：

作为北海道的佳肴，烤羊肉也是晚餐的可能选项之一。在铁盘上烤制鲜嫩的羊肉和蔬菜，非常适合冬季。

大堂与公共区域： 大堂通常宽敞明亮，设有舒适的休息区。在冬季，室内温暖的暖气与窗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屋内赏雪”的体验非常独特。

此刻静坐于此，恍若置身于两个世界的温柔交界。黄红的炉火在玻璃上跃动，与窗外无边的银蓝静谧相望——这岂止是室内外的温差？分明是生命与永恒的一次对视。

我们总在追逐更多，却不知最奢侈的拥有，正是这般被施了魔法的时光。当世界的喧嚣被白雪轻轻覆盖，当时间的河流在此刻微微停滞，你终于听见了自己灵魂的叹息。

这片黄红与银蓝交织的时空，是天地赠予倦游人的一首无题诗。它提醒着我们：生命中最珍贵的并非去往远方，而是在某个瞬间，你与整个宇宙达成了和解。此刻炉火的温度，雪原的寂静，还有杯中荡漾的时光，都在轻声诉说——万般风情，终究是为了让一颗漂泊的心，找到片刻的故乡。

《蝶恋花·雪朝别ホテルめぐま》

玉屑漫空飞彻曙，素裹银装，门掩琼瑶路。

海气凝云寒未去，冰棱悬檐如珠露。

蟹甲红销香尚驻，菇蕈温存，暖意萦冰箸。

桑拿烟霏温泉雾，此身长作蓬瀛侣。

与ホテルめぐ作别后，我们来到了稚内最西端的ノシャップ岬。

ノシャップ岬（野寒布岬）位于稚内市最西端，是突入宗谷海峡的一座海角，在此可眺望利尻山与礼文岛的轮廓。相传“ノシャップ”在阿伊努语中具有双重含义：既指“如颚骨般突出的海角”，又意为“浪花飞溅之处”。

这里亦是闻名遐迩的落日胜地，橙晖浸染整片海域，利尻山的剪影浮现在暮色中的景象堪称绝景。周边有野寒布灯台（下图2），还聚集着稚内市立野寒布岬寒流水族馆、青少年科学馆及特产商店等设施，值得游览的内容丰富多彩。

每年七八月间的清晨，还可在附近海岸观赏采集利尻昆布的景象，这已成为当地夏季特有的风物诗。

宗谷岬和野寒布岬(ノシャップ岬)

简单来说，可以把两者的关系理解为：宗谷岬 = 一个大的地理区域（象征性的“最北端”）

野寒布岬（ノシャップ岬 ）= 宗谷岬区域内的一个具体海角（实际的“最北端”）

具体说明

1. 宗谷岬

· 性质：更广阔的海角地区的名称，是行政和观光上的“日本本土最北端”。

· 标志物：这里矗立着著名的 “日本最北端の地”纪念碑 和 “平和之塔”。几乎所有游客都是为了与这个纪念碑合影而来，它象征着“抵达了日本的最北端”。

· 总结：游客实际到访的、有纪念碑的地方，是宗谷岬。

2. 野寒布岬（ノシャップ岬 ）

· 性质：是宗谷岬地区内一个具体的、细长的海角，是地理学上真正的日本本土最北点。

· 标志物：ノシャップ岬本身是一个自然海角，其尖端是悬崖峭壁，没有纪念碑。在通往ノシャップ岬入口处，有 “稚内市北方纪念塔”。

· 总结：地理最北点是ノシャップ岬，但它是一个自然地形，入口处是 “稚内市北方纪念塔”。从这里可以眺望到真正的地理最北端——那个伸向海中的海角。

稚内港北穹顶防洪堤

一年之中强风天气多达130天的稚内市，耗费五年光阴建起这座半拱形穹顶建筑，不仅作为稚内港的防波堤，更构成了连接码头与车站的换乘通道。这座建筑高14米、长427米，70根厚重支柱令人联想到古希腊建筑风格，与描绘出优美曲线的回廊共同构成了举世罕见的建筑奇观，给人以新颖独特的视觉感受。这里曾是前往库页岛的人流熙攘之地，如今不仅被指定为北海道遗产，还成为广为人知的电视广告取景地。

漫步在14米高的穹顶下，光与影在淡灰色混凝土上演绎着永不重复的戏剧。每当云层流动，整座建筑便仿佛活了过来——那些优雅的弧线时而明亮如微笑，时而深沉如哲思。这个曾经见证无数旅人悲欢离合的场所，如今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往来的人们。它不仅是物理上的屏障，更像一个沉思的空间，让人在北海道的尽头，聆听历史与自然交织的对话。

这座将功能升华为艺术的建筑，最终教会我们：真正的庇护，从来不是与自然对抗，而是学会与之共奏一曲永恒的乐章。

北門神社

据传，该神社的起源可追溯至天明5年（1785年）。当时松前藩承包商人村山传兵卫驻留宗谷期间，为奉祀北门镇护之守护神——天照皇大神，建造神社，称为“宗谷大神宫”。明治29年（1896年）7月15日，神社迁至现址，合祀武瓮槌神与事代主神，改称“北门神社”。明治35年（1902年）11月19日本殿竣工，然明治44年（1911年）5月17日因稚内町山林大火，社殿全部焚毁。

大正2年（1913年）7月30日，本殿与拜殿重建落成并举行迁座祭；大正5年（1916年）3月24日升格为村社。大正14年（1925年）2月24日获赠社务所建筑；昭和8年（1933年）9月30日列格为乡社。昭和53年（1978年）10月，社殿及神舆殿竣工并举行迁座祭；昭和54年（1979年）10月完成社务所改建工程。平成8年（1996年）6月25日新建授予所。

大雪在风中回旋，仿佛时间本身有了形状。参道两侧的石灯笼覆着厚厚的雪冠，像一群默然的守护者。踩着新积的雪走向拜殿，脚下发出吱嘎声响，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律动。

仰头望去，社殿的唐破风悬着冰棱，注连绳的纸垂在风雪中轻颤。这座自天明五年便守护北门的神社，此刻在雪幕中显得格外深邃。我想起村山传兵卫在两百多年前，或许也曾在这样的暴雪中奉斋天照皇大神，为漂泊北海道的灵魂点燃第一盏神前灯。

掬起一捧洗手钵里的清水，刺骨的寒意瞬间惊醒指尖。该许什么愿呢？在这北疆尽头的镇守之森，忽然觉得所有私愿都太过渺小。只是默默祈念：愿这覆盖万物的雪，也能平等地抚平所有迷途者的伤痕。

离开时回望，朱漆鸟居在雪幕中若隐若现，恍如连接两个世界的门扉。暴雪会掩埋我来时的足迹，但掌心残留的线香余温，却让这个冬天变得不同。

稚内站与最北端铁路线的诗意守望

身处稚内站，海风裹挟着咸涩与凛冽扑面而来。这座北海道最北端的车站，红砖墙在薄雾中泛着潮湿的光泽，像一枚被时间摩挲得温润的印章，钤在日本铁路网的末梢。

月台尽头立着“最北端の駅”的木质站牌，斑驳的漆痕诉说着它与风雪的年岁。当柴油机车嘶鸣着驶出站台，一场通往大陆尽头的仪式便开始了。

铁路在此展现出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性格。它不再是连接繁华的通道，而是一把倔强的刻刀，在苔原与海岸线上执拗地划下人类的印记。

稚内站和宗谷本线不仅仅是一条交通线路，更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旅行目的地。两者代表了日本铁路网络的“尽头”，承载着一种抵达天涯海角的成就感和浪漫情怀。

在终点，铁路以最诗意的方式隐入大地。稚内北防波堤向蔚蓝的宗谷湾延伸，7000根御影石砌成的柱廊如海上的巨琴，而铁道就是那根无声的琴弦。站在最北端的纪念碑前，看着“祈祷世界和平」的铭文，突然明白这条铁路为何值得存在——它让抵达大陆尽头的人懂得，所谓极限，不是终结而是起点。这条日本最北的铁路依然在呼吸，如同它守护的北纬45度线的风，永远吹拂着人类对远方的执念。

此刻坐在稚内机场的候机厅，窗外是即将载我们返回东京的班机，而手机相册里这三张照片——停机坪与拉面，恰好成了这趟日本最北之旅最矛盾的注脚。

那张停机坪的照片里，北纬45度的阳光斜斜洒在跑道上，远处是纹别港见过的流冰残影，更远处鄂霍次克海的深蓝若隐若现。在纹别破冰船上的那个下午，碎冰在船底发出细密的碎裂声，戴着橙色浮冰体验服的游客们在冰海里漂浮，像极了宇宙里散落的星群。而此刻停机坪的静默，与彼时流冰的轰鸣形成奇妙对照。

另一张拉面照片，热气模糊了镜头。这碗在机场小店匆忙吃下的盐味拉面，汤底竟有鄂霍次克海藻的滋味，让人想起在稚内宗谷岬最北端石碑前，狂风裹挟着海水气息扑面而来的瞬间。那里立着「日本最北端之碑」，站在碑前望着宗谷海峡对岸的库页岛轮廓，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天涯海角。

这趟旅程的收获，或许就是在最荒凉处发现丰盛的能力。就像这碗即将见底的拉面，看似平常却浓缩了北地的海风与温度。登机广播响起时忽然明白，所谓旅行的意义，不过是让某个机场的拉面汤，在未来某个寻常日子里，突然让你想起一片海的味道。

东京港区俯瞰彩虹桥夜景有感

从稚内返回东京，站在港区酒店三十八层的云端，指尖还残留着快门按下的微颤。彩虹桥的钢索正将暮色编织成星河流转，东京塔的光在远处静默地明灭，如同这座城市永不入睡的心跳。

落地窗外是垂直的都市森林。曾经仰望的彩虹大桥，此刻在脚下铺展成发光的琴弦，晚归的船只在琴弦上划出流动的音符。这高度让一切喧嚣失重——救护车的鸣笛、电车的广播、便利店的门铃，都沉淀成脚下无声的光点。

想起初到东京时住的木结构公寓，每晚看着同一座桥在远窗里闪烁如海市蜃楼。如今站在曾经仰望的地方，才懂得城市是一部立体的叙事诗，每个高度都藏着不同的韵脚。三十八层看到的不是更美的风景，而是更完整的真相：那些照亮夜空的璀璨，原是无数人归家的灯火。

相机记录下的，不是孤立的桥与夜，而是某个平凡却唯一的黄昏里，建筑与自然、人类与时光达成的短暂和解。当明日第一班百合鸥号驶过彩虹桥，今夜凝固在照片里的光轨将继续流动。而我会带着这截被美击中的时光，降回人间。

从稚内返回东京的第二天（1月19日），三兄弟一起前往群马县太田市看望曾在东华大学及上海外国语大学任教的熊木老师。

走出太田站闸机，熊木老师正站在验票口外微微欠身，午间的阳光透过车站玻璃顶棚，在她花白的鬓角缀满细碎光斑。

“听说三位对异国料理感兴趣。”熊木老师领我们拐进站前小巷，黄铜风铃在屋檐下叮当作响。推开印有象头神浮雕的木门，郁金香的香气与塔里粉末瞬间包裹了全身——原来著名店铺就藏在这排江户风格町屋之间。

戴绛红头巾的印度厨师在开放式厨房舒展面饼，浑圆面团在他指尖渐次绽成透明薄纱。当飞饼在铁板上鼓起琥珀色气泡时，我忽然看见群马县初冬的晴空透过蕾丝窗帘，与新德里街头的阳光在这方寸之间重叠交融。

第一口蘸着薄荷酸辣酱的飞饼接触舌尖时，耳边响起熊木老师温和的解说：“这是太田版的一期一会。”酥脆的饼皮在齿间碎裂，炼乳的甜与咖喱的辛在口腔掀起小小的季风。盯着盘中螺旋状的饼痕，忽然想起这恰似我们在时空经纬里的相遇——印度洋的热风越过富士山的雪线，最终停驻在这座炼铜之城的老街上。

离开时厨师正把新的面团甩向空中，那团白影掠过墙泛黄的太田市地图，像一朵游牧的云偶然停泊在此处。熊木老师一言金句：“食物迁徙的轨迹，总是比人类更早找到故乡。”

黄昏时分，熊木老师请她好友开车带我们到太田市金山町展望台游览。到达展望台正逢天地交接的魔法时刻。斜阳将云絮染成橘粉色的絮语，我们站在晚风里，看整座太田市在脚下缓缓铺展——远山凝黛，楼宇错落，街灯次第亮起如大地苏醒的星子。

熊木老师倚在栏杆前轻声说：“你看，城市的轮廓在夕照里会变得柔软。”确实，白日里棱角分明的建筑群，此刻都融化在暖金色的光晕中，像一本摊开的鎏金诗集。

五人倚着观景台木栏合影时，镜头捕捉到的不仅是笑容，还有身后那座正经历昼夜交替的城池。快门按下的刹那，我突然理解了日本人为何将黄昏称为“逢魔时分”——这确是一日之中人与天地最容易相遇的契机，日常与奇迹在此刻短暂重叠。

下山时回望，展望台已成剪影悬于半空。忽然明白，所谓登高望远，看的从来不是风景，而是我们与世界的相对位置。当太田市的万家灯火在身后连成一片温柔的光海，那些被日常琐碎磨损的感知，正在晚风中悄然复苏。

这或许便是旅行的意义：在恰当的高度与时刻，重新学会如何凝视自己的生活。

暮色四合时，自金山町展望台返回熊木老师的庭院。廊前风铃轻响，推门便跌进满室暖光。青花碟里盛着渍物与刺身，陶锅正咕嘟咕嘟炖着关东煮，三得利的“山崎”威士忌琥珀色的浆液在玻璃杯里晃出细碎星光。

席间说起当年四人一起去四川外国语大学参加学术研讨会时，熊木老师因没带护照而没能登机的旧事，笑声惊动了檐下打盹的虎斑猫。熊木老师指着烤香鱼夹问晓波：“味道可还如初？”齿间绽开熟悉的山椒香，忽然懂得古人所言“借得人情好，添来气象新”——原来岁月偷走的昼夜，都化作今夜杯盏里温润的明月光。

晚饭后，熊木老师带我们去了她们住区一家只有老板娘一人经营的スナック。

推开那间スナック的门，仿佛踏进了另一个时空。吧台旁坐着六七位银发长者，麦克风在他们手中传递时，浑浊的眼睛倏然亮起光芒。

老板娘独自在吧台后调酒，冰块落入威士忌杯的声音恰如歌曲间奏。我们这些外来者渐渐被这氛围融化，也唱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日本演歌，老人们用布满老年斑的手为我们打拍子。在这个容纳十人就转不开身的小小宇宙里，每首歌都是延展时空的魔法。

当最后一句歌词消散在暖黄色的灯光里，忽然明白：这不是消遣寂寞的卡拉OK，而是用音符筑成的方舟——载着不愿被时代洪流冲走的尊严与美，在霓虹海洋里温柔漂浮。

第二天上午，晨光透过樟树筛下细碎的金箔，熊木老师早已立在玄关处，像守时的候鸟。

她忽然跟我们说：“要再来啊，趁我还在。”声音里藏着昨夜卡拉OK未散的余韵。我们走出小巷转身回望，她仍保持着挥手的姿势，冬季外出时穿的安哥拉红羽绒服渐渐融进町屋的暗影里。

从群马太田市回到东京，三兄弟在北先住的一家居酒屋再度居酒。熏黄的灯光下，嗨棒的香气裹着旅途的风尘，三人不约而同地谈起了日本最北端的海——那里有未被驯服的浪，有倔强生长在断崖上的野草。

正是这种对纯粹与真实的共同向往，让三兄弟多年来始终亲近。价值观的一致，就像那条连接稚内与东京的隐形纽带，让他们在都市的喧嚣中，依然能辨认出彼此灵魂里相似的海岸线。三兄弟分享的不仅是旅途见闻，更是对生命本真的敬意——在浮世中，都选择做那个会为北海道的烈风而心潮澎湃的人。

这或许就是最珍贵的情谊：无需解释为何要远行至“最北端”，因为答案早已写在彼此选择如何生活的每一天里。价值观的共鸣，让同行旅途的酒杯，碰响了同一个生命的基调。

从群马返回东京的第二天（1月21日），因林工和晓波都有事要处理，我就听取两位建议，决定自己一人去浜離宮恩賜庭园和芝公園转转。

浜離宮恩賜庭园是东京都内一座非常独特且历史悠久的庭园，它集历史、文化、建筑与自然景观于一体，是游客和市民休闲游览的热门景点。

时值大寒，1月21日的上午，天空是均匀的灰白色，云层像一层柔软的棉絮，滤去了阳光的锐利，只留下清冷柔和的天光。我独自一人，踏入了浜離宮恩赐庭园。

与春夏的喧闹截然不同，冬日的庭园仿佛卸下了妆容，显露出它最本真的风骨。入口处的人声迅速被园内的空旷所吸收、消解。沿着步道前行，最先迎接我的是那著名的“潮入之池”。海水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显得格外沉静，波澜不惊，倒映着岸边枯枝遒劲的线条。一阵冷冽的寒风掠过水面，带来些许咸涩的海的气息，也让我更紧地裹了裹大衣。

那三百年树龄的老松，在冬日里愈发显得苍翠而威严，它们是被时光雕琢的守护者，静静俯瞰着这片潮汐涨落的庭院。我信步走向池中央的“中岛的御茶屋”，要了一碗热腾腾的抹茶。坐在榻榻米上，手捧温热的茶碗，望着窗外寂寥的池面与对岸朦胧的现代建筑轮廓，一种奇妙的时空交错感油然而生——仿佛与百年前的将军，共享着同一份冬日清晨的静寂。

没有繁花，没有绿意盎然，冬日的浜離宫却以它绝对的静与寂，给予独行者一份难得的清明与安宁。离去时，身心仿佛被这清冷的空气洗涤过一般，变得格外轻盈而通透。

辞别浜離宮的静寂，午后竟云开雾散，碧空如洗，一片澄澈的蔚蓝恣意地铺展开来。我信步来到芝公园，冬日的阳光虽无多少暖意，却将万物镀上了一层明净的金辉。穿过一片苍郁的草地，视野豁然开朗——那座巍然的东京塔，正以钢铁的赤红身姿，耸立于湛蓝的天幕之下，壮美得令人屏息。

塔影之下，便是古刹増上寺。朱红的殿宇与身后摩登的铁塔同框，构成东京最经典的画面。日光透过古树的枝桠，在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德川将军家的墓所前，缭绕的香烟与光影共舞，庄严肃穆中，又因这晴空而少了一份沉重，多了一份通透。信徒与游客穿梭其间，那份人间香火的热闹，与上午独享的孤寂形成了有趣的对照。

我并未急于登塔，而是选择在公园的长椅上小坐。仰望着蓝天映衬下格外鲜明的塔身，恍然悟到，这一日的旅程，恰似一首完整的乐章。上午是阴郁柔和的慢板，独享内省；下午则是辉煌明亮的快板，在历史与现代的交响中，感受城市的脉搏。直至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为铁塔勾勒出璀璨的金边，我才心满意足地，融入了归去的人流。

1月21日晚在池袋与东京的朋友聚会

旅程的句点，人情的温度

当山手线的电车在暮色中平稳滑行，窗外的东京化作了流光溢彩的星河。白日里浜離宮的静寂、芝公园的晴空、东京塔的伟岸，此刻都在车厢的宁静中沉淀下来，化为心底一幅静谧的画卷。

然而，旅程最精妙的笔触，往往在于人。与晓波和三位朋友的相聚，像一盏暖融融的灯，瞬间照亮了异国的夜晚。池袋喧闹的食肆里，杯盏交错间，分享着北海道的风雪见闻与东京漫步的趣事。那些独自领略的风景，在谈笑风生中被再度唤醒，并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与温度。从最北端的苍茫天地，到都市中心的千年庭园，最终归于此番热闹的团圆，这趟旅行仿佛完成了一次从自然到历史，再至人情的圆满循环。

这不仅是地理上的环游，更是一次心灵的丰盛之旅。独行的静思与共聚的欢愉，如同阴阳两面，共同为此次日本之行，画上了一个无比充实而温暖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