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的故事（二）

人在旅途

二 登进士第

公元1054年，苏东坡十九岁，娶青神县进士王方之女为妻，王夫人名弗，时年十六岁。

朝廷任命张方平为益州知州，他的执政理念深得人心，受到群众拥护，群众作一画像供奉在庙宇中。苏洵写了一篇赞颂文章，题目是《张益州画像记》。

北宋时期，地方官员有一项责任，是向朝廷举荐人才。苏洵到成都拜见张方平，把自己写的文章请他一阅，张方平称赞苏洵，认为他是埋没于荒野的一个人才，于是写信向朝廷举荐，想让他当一个益州学官，可是，期待许久没有下文。

苏洵认为自己年纪已近五十岁，自己有没有出路还在其次，如果能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找到出路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带着苏轼去见张方平，张方平一见到苏轼，“惊为天上的麒麟”，待他为国士。张方平与苏东坡这一老一少在成都初次见面，奠定了二人之间终身的师生之谊，情逾骨肉。

苏洵和张方平商量，准备让苏轼兄弟二人参加当地乡试，张方认为，在当地乡试恐怕埋没二人才华，建议直接去京城参加朝廷特设的六科考试，这是为选拔青年才俊特别设立的考试。他并且认为，苏轼和苏辙参加六科考试被录取应该毫无问题。

苏洵于是决定父子三人一同赴京。

这时的苏家，经济状况已经每况愈下，日子比较艰难。父子三人一走，家里还有十余口人，沉重的生活压力就全部落在程夫人肩上。这时，苏洵也有些犹豫，不过转念一想，觉得那些贩夫走卒，一手携妻一手挈子，尚能奋身远行，自己怎么就不可以呢？毅然决定三人赴京。热心肠的张方平还资助了他一些路费。

那时出川，有两条道路可选，一是从重庆顺江而下，不过三峡水路凶险；二是北上，穿过秦岭经长安，再向东到汴梁。苏洵选择了第二条路线。

他们先到阆中，再经褒斜道到达关中。途中，苏轼见到某地有一首题壁诗：“欲挂衣冠神武门，先寻水竹渭南村。却将旧斩楼兰剑，买得黄牛教子孙。”他看了，心中很向往这样的境界，不过又觉得人生自有使命在肩，只有在完成了人生使命之后，才可以追求水竹乡居之乐。

苏洵父子三人，一路舟车劳顿，历经二个多月，于这年五月抵达东京，借住在一座庙里。这年雨水很多，大水冲进京师街道，满大街不见车辆，只见小艇往来，昔日通衢大街竟然变成了舟船通行的河道。

八月，苏轼兄弟参加在景德寺举行的第一场考试，苏轼考得第二名，苏辙也榜上有名，二人都中了举。

宋代开国之初，为了开创一个文治国家，世代君主莫不好学，执政大臣无一不是科举出身，所以，宋代是一个倡导文化的大帝国。

苏轼参加吏部主持的考试，被称为“省试”，这年的主考官是欧阳修。欧阳修十分反感那些内容空洞、词藻华丽的文章，主张通过考试，建立标准，改变风气。

考试科目有诗、赋、论各一篇和时务策五道。苏轼在场中骋其健笔，痛快淋漓，气象峥嵘，辞辨坌发。阅卷官梅尧臣看过苏轼文章《刑赏忠厚之至论》，立即呈送给主考官欧阳修。欧阳修十分欣赏，不过因为担心是自己的弟子曾巩所写，怕引起误会，不便把文章列为第一名，于是判了个第二名。后来启封后才知道是苏轼的文章。

第二次考试是“春秋对义”，苏轼文章得了第一名。

吏部的考试，苏轼和苏辙都顺利通过了，不过因为考试紧张，二人都有些身心疲惫，住在兴国寺里等候最后一关——金殿御试。御试也叫廷试，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考试。

这一科进士共有八百七十七名。殿试以应答天子策问为主。到三月十四日发榜，全部录取，无人落榜。

宋代进士分为五等，一等二等叫“进士及第”，三等叫“进士出身”，四等五等叫“同进士出身”。这一科的状元是建安的章衡，苏轼得第二名，即“榜眼”。曾巩、苏辙等人都是进士。

苏轼依照惯例写帖子感谢各位主考官，欧阳修接到帖子拿给梅尧臣看，说道：“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

欧阳修很爱才，带苏轼去见朝中各位大官，大家对苏轼印象很好。苏轼在十五年前读石介诗时记住的那几位良臣，除范仲淹外都一一见到了，他很高兴。遗憾的是范仲淹已经在五年前辞世了。后来苏轼阅读欧阳修为范仲淹写的“墓志铭”，为他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责任精神，磊落的行谊不胜感动，潸然泪下。

梅尧臣成为苏洵的好朋友，他写诗赠给苏洵，夸赞他的两个优秀儿子，诗中写道：“岁月不知老，家有雏凤凰。百鸟戢羽翼，不敢呈文章。去为仲尼叹，出为盛世翔。”

在这场兄弟二人同登进士第的喜悦气氛中，苏洵却有点遗憾，他在为自己感叹，据说他写了一首诗：“莫道登科易，老夫如登天。莫道登科难，小儿如拾芥。”不知此诗是真是假，不过苏洵此时的心情估计与此差不多吧。

就在父子三人在京师处于兴奋中时，却从故乡传来一个噩耗：程夫人不幸因病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