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小说连载，《银圆山庄》135

新角度

文/栾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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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号/1712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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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铁翼凌云

第一百三十五回

钢桥连丝路

铁脉贯亚欧

新疆霍尔果斯口岸的晨光里，铁轨如银色丝带向着哈萨克斯坦延伸，与远处的雪山连成一线。张沐宸蹲在轨道旁，手里的扭矩扳手“咔嗒”一声锁紧螺栓——他是念山的玄孙，张家第七代钢铁人，此刻正为中欧班列的无砟轨道做最后检查。“这10.9级高强度螺栓，是阳泉特钢车间的新产品，抗拉强度比普通螺栓高50%，能保证铁轨十年不松动。”他指尖划过螺栓上的铁鹤纹路，那是用官沟老铁匠铺传下来的钢模压铸而成，纹路里还藏着煤火淬炼的细密痕迹。

轨道下的“CRTSⅢ型钢板”，是太原钢铁厂用C80高性能混凝土与特种钢复合制成的，能抗住中亚零下四十度的严寒和漫天风沙。沐宸想起太爷爷张明远的日记里写过：“当年研发车轴钢，就盼着中国的火车能跑遍天下。”现在，这愿望不仅实现了，中国的铁轨还修到了国外。远处，首列“钢铁驼队”鸣笛启程，车厢上的铁鹤徽记迎着西风舒展翅膀，像当年丝绸之路的驼铃，在钢铁轨道上摇出新时代的雄浑声响。

他的口袋里揣着一块小钢片，是太奶奶春妮留下的——那是当年念山给生产队锻犁铧时，特意敲下的边角料，上面刻着极小的铁鹤。“太奶奶说，铁走得再远，根也得在官沟。”沐宸把钢片掏出来，对着晨光看，钢片的光泽里，仿佛映着张老栓支起红炉的身影，映着张启山护矿藏铁的坚毅，也映着张家七代人对钢铁的执着。

巴基斯坦喀喇昆仑山脉的崇山峻岭间，“中巴友谊隧道”的钢拱架正缓缓合龙。张沐瑶裹着厚厚的防寒服，看着中国焊工与巴基斯坦焊工一起给钢拱架喷漆，红漆像火焰一样在雪山上跳跃——这漆料是用大同煤焦油调配的，耐冻耐腐，能在海拔四千米的恶劣环境里坚守十年。她是春妮的玄孙，这次来巴基斯坦，不仅是技术指导，更是带着祖辈的嘱托。

“这钢里的稀土，从官沟的矿坑出发；焊接的焊丝，经霍尔果斯口岸运来。”沐瑶指着钢拱架上的标识，“‘晋钢’‘阳钢’‘官沟造’，旁边是乌尔都语的‘友谊’，就像条隐形的铁脉，把两国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这批“耐低温韧性钢”是专门为高原环境研发的，能扛住反复的冻融循环，每根钢构件都经过零下六十度的低温测试，韧性依旧如初。

她想起出发前，爷爷张明远给她讲的故事：当年春妮跟着念山炼钢，邻村的巴基斯坦商人来买农具，春妮总多送一把镰刀，说“朋友就要实在”。“现在咱造的钢拱架，就是最实在的礼物。”沐瑶看着两国工人并肩作业的身影，眼眶有些发热。隧道贯通那天，大家把一块特制钢样埋在洞口——一半是中国钢，一半是巴基斯坦钢，中间嵌着只双翅展开的铁鹤，一只翅膀刻着长城，一只刻着喀喇昆仑山脉。“等将来隧道扩建，咱们再把它挖出来，看看这钢铁的友谊，是不是和山脉一样坚固。”巴基斯坦工程师拍着她的肩膀说。

太原钢铁厂的“宽厚板车间”里，热浪滚滚，5米宽厚板轧机正缓缓吐出120毫米厚的桥梁钢。大太太坐在观察室里，戴着老花镜，盯着屏幕上的实时数据——这批钢要用于孟加拉国的帕德玛大桥，得抗住恒河的强水流冲击和季风暴雨，半点马虎不得。“阿元当年的账本上记过，‘好钢要能跨江过海’，现在咱的钢，正跨过印度洋。”她对身边的技术员说，声音里满是骄傲。

这批钢的“Z向性能”达到Z35级，比国际标准高两级，能有效抵抗层状撕裂，就算在水下焊接，焊缝也严密得连鱼都穿不透。板面上的铁鹤水纹，是沐宸的父亲特意设计的——用激光在钢坯上蚀刻出鹤舞浪花的图案，再经高温轧制定型，既美观又能增强钢板的抗疲劳性。“阿元要是看到，肯定会说‘这钢比当年的军需钢还结实’。”大太太想起当年和阿元、念山一起，在简陋的铁匠铺里琢磨炼钢配方，那时候连像样的设备都没有，全靠经验和一股子韧劲。

车间外，装载钢板的货轮已经在港口等候。船身的“船用钢”同样来自太钢，耐腐蚀性极强，能抵御海洋环境的侵蚀。大太太看着钢板被缓缓吊装上船，仿佛看到了当年张老栓推着独轮车，把铁器送到邻村的模样——只是现在，张家的钢，已经能乘着轮船，把中国铁的实在带到更远的地方。“告诉他们，这批钢要是出了问题，随时找咱太钢，找咱官沟的张家。”大太太对货轮负责人说，语气斩钉截铁。

官沟的“跨境锻造工坊”里，张承睿正盯着电脑屏幕，用“数字孪生”技术模拟锻造德国风电场急需的风电法兰。这法兰直径4米，误差不能超过0.3毫米，用的42CrMo钢经调质热处理后，硬度与韧性达到完美平衡。他是狗剩的玄孙，从小就听爷爷讲太爷爷狗剩“一锤定音”的故事，现在虽然有了高科技设备，但祖辈的手艺和较真劲儿，他一点没丢。

“太爷爷靠‘眼看火色、耳听锤声’判断钢性，现在咱用传感器测应力、用电脑算形变，精度提高了百倍。”承睿调出屏幕上的3D模型，法兰内侧的铁鹤螺纹清晰可见，“但最后一锤还得靠老师傅——机器算不出‘钢的脾气’，就像算不出咱中国人做事的那份较真。”说话间，经验丰富的老工匠正操控着机械臂，进行最后的锻打，“咚”的一声闷响，钢花四溅，法兰的形状瞬间定型。

工坊的墙上，挂着中德工匠的合影。上次德国工程师来考察，看到承睿他们既懂高科技，又守老规矩，竖起了大拇指：“你们的钢，既有机器的精准，又有人的温度。”承睿拿起一块锻造好的法兰试样，上面的铁鹤螺纹严丝合缝，他知道，这不仅是钢铁的精度，更是张家百年传承的底气。“太爷爷说‘打铁先做人’，咱造的钢要卖到国外，就得让人家信得过，这才是跨境传承的根本。”

阳泉的“跨境物流园”里，张承宇正指挥着智能堆垛机，有条不紊地装卸一批“稀土永磁钢”。这批钢要发往荷兰，用于制造核磁共振设备，每块钢的磁力数据都存在芯片里，贴在钢面的铁鹤标签上——这标签是用煤矸石制成的可降解材料，埋入土中三个月就能化为肥料，既环保又实用。他是二柱的玄孙，继承了祖辈“惜物如金”的传统，连物流环节都要做到物尽其用。

“以前煤矿的账本记着‘吨煤吨钢’，现在咱的账本记着‘克钢克磁’。”承宇用扫码枪扫了扫铁鹤标签，数据实时传到荷兰厂家的系统里，“这钢里的镝元素，来自官沟的尾矿；提纯技术，是中荷联合研发的——好东西，就得拿出来共享，就像当年矿工们共享挖矿的窍门。”物流园的光伏顶棚格外显眼，支架用的是再生钢，发的电刚好够堆垛机和分拣系统运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钢铁生态圈”。

他想起爷爷说过，二柱当年挖煤，总把散落的煤块捡起来，说“每一块煤都是宝”。现在，他把钢的边角料回收再利用，把尾矿变成稀土资源，把物流园变成环保示范地，都是在践行祖辈的理念。“跨境不是简单的买卖，是把咱的好技术、好理念带出去，也把别人的长处学回来。”承宇看着满载钢料的货车驶离物流园，朝着霍尔果斯口岸而去，心里满是憧憬。

新加坡的“国际钢铁交易所”内，电子屏上的钢价曲线实时跳动，与官沟的铁矿开采量、阳泉的焦煤产量精准联动。张承泽正坐在交易台前，交割着一批“山西焦煤钢”期货。屏幕保护程序是只动画铁鹤，正叼着钢坯飞过亚欧大陆桥，从官沟一直飞到鹿特丹。他是红姑的玄孙，从小在南洋长大，却始终记得太奶奶红姑的教诲：“钢是硬通货，信是软纽带。”

交易所的展示柜里，摆着一串特殊的“钢铁项链”——从官沟老铁匠铺的生铁块，到张启山时代的农具钢，再到张明远研发的车轴钢，直到现在的跨境特种钢，每一块钢样都刻着铁鹤，见证着张家百年的跨越。“当年太奶奶揣着一块铁鹤钢片闯荡南洋，现在咱的‘晋钢’在国际市场上，靠的就是‘钢好、人实’的金字招牌。”承泽看着成交数据，脸上露出笑容。

他经常给官沟的祠堂寄去最新的钢样，让先辈们看看，张家的钢不仅走遍了中国，还走向了世界。“从藏钢坯到做期货，变的是交易方式，不变的是祖辈传下来的理儿。”承泽指着电子屏上的铁鹤动画，“这只铁鹤，带着咱中国人的实在，飞到了世界各地，也把世界各地的朋友，带回了咱官沟的家。”

官沟的张家祠堂里，灯火通明。老夫人坐在“铁脉全球图”前，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着中国钢的流向：红色延伸到了非洲的铁路，蓝色抵达了欧洲的工厂，绿色铺满了南美的矿山……每条线路都最终汇向官沟，像一条条回家的河流。重孙辈们围在她身边，轮流讲述着自己在海外的经历。

老夫人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图上的铁鹤标记，眼里满是欣慰：“铁走得再远，也得认家；生意做得再大，也得认理。”她顿了顿，看着眼前年轻的面孔，继续说道：“当年太爷爷张老栓炼‘民生钢’，为的是让乡亲们有饭吃；现在你们把钢送遍世界，说到底都是一个理——让日子过好些，让大家都好过些。”

夜色渐深，中欧班列的灯光在亚欧大陆桥上流淌，帕德玛大桥的钢拱架映着月光，德国风电场的法兰随着叶片转动，荷兰工厂的永磁钢发出稳定的磁力。中国的铁脉，早已越过国界，在“一带一路”的版图上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合作，网住了信任，也网住了不同肤色的人对好日子的向往。

而那只铁鹤，此刻正站在亚欧大陆桥的起点、帕德玛大桥的桥墩、德国风电场的机舱、荷兰工厂的设备上，翅膀上印着各国的文字，却始终朝着东方。因为它知道，无论飞多远，根永远在晋地的煤田铁矿里，在官沟的红炉旁，在张家七代人“以钢为媒、以信为桥”的初心上，更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传承与希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