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丰收

铃儿叮当

　　清晨的果园还浮着一层薄光，露水沾在橙子皮上，像撒了碎钻。我们踩着松软的泥土走进园子，橙子、金钱橘、皱皮柑、柚子，黄灿灿的，挂满枝头。我们蹲在树下，剪刀轻轻一合，橙子便落进红桶里，发出闷闷的声响。这声音熟悉得让人心安，像是大地在低语：又是一年收获时。

　　我们在柑橘树间站成一排合影，立新举着剪刀比了个“V”，笑容比阳光还亮。我手里托着一颗刚摘的柑橘，指尖沾着树汁的清香；会玉姐的篮子早已堆得冒了尖。身后是层层叠叠的果树，屋舍在远处静静守望。这一刻，我们不是过客，是这片土地的见证者——它用果实告诉我们，辛劳终有回响。

　　我站在红桶旁，伸手够向高处的枝头，绿外套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像要飞起来似的。那颗橙子藏在叶影里，我踮起脚，终于摘下，对着阳光看了看，才轻轻放进桶中。散落的果实在脚下滚动，树影斑驳，仿佛时间也慢了下来。这里没有喧嚣，只有手与枝叶的轻触，人与自然的低语。

　　会玉姐背对着我，正从浓密的绿叶间摘下一串果实，黑白衣角在风里轻轻摆动。她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这一棵树、这一枝果。我悄悄走近，却不愿打扰——有些时刻，本就不该有旁白。阳光穿过叶隙洒在她肩头，像披了件金线织的衣裳。

　　阳光斜斜地穿过柑橘叶，在会玉姐发梢、肩头跳跃，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伸手，一摘，一放，节奏安稳得像在呼吸。这园子不大，却盛满了季节的重量。每一片叶子都在说：熟了，该收了。

　　立新蹲在树下，黑衣衬得肤色更亮，剪刀在她手中灵巧翻动。红篮子快满了，柑橘堆叠着，泛着橙黄的光。她偶尔抬头，望一眼远处的屋檐，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平静。我知道，这不是第一次采摘，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梯子靠在树干上，我站在高处，伸手摘下最顶端的橙子。蓝牛仔裤沾了点泥，绿外套被风吹得贴住背脊。我不说话，只是专注地摘，阳光洒在周围，天空蓝得像是被洗过。那一刻，我像站在秋天的王座上，被果实簇拥，被季节加冕。

　　立新笑着伸手轻触枝头，深色花纹的上衣衬着绿叶，背包上还挂着个小挂饰，在风里轻轻晃。她不像在劳作，倒像在和树打招呼：“老朋友，今年你也结得真好。”她的笑容里有种笃定，仿佛知道，只要树还在，果就会年年熟，人就会年年回来。

　　午饭后，我们在村口居民楼前，阳光正好，立新靠在柱子上歇脚，我偷拍了两张。这里没有果园，却有生活的气息在流动——晾晒的衣物、门前的花盆、远处传来的狗吠。丰收不只是果实的堆积，也是日子的饱满。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能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收获。

　　自忠和在新站在树影下的土路上交谈，深色衣服融入背景，话语轻得被风带走。我不知他们谈什么，但那份宁静却落进了我心里。乡村的丰收，不只是枝头的果实，还有人与人之间无需言明的默契。树影斑驳，像时间的指纹，印在这片土地上。

　　自忠和在新在街角聊天，狗在脚边凑热闹，汽车停在屋旁，电线杆撑起天空的轮廓。村民们说着今年的收成，语气平淡，却藏不住眼角的笑意。树影摇晃，风里有果香，也有饭香。丰收从来不只是果园里的事，它蔓延到每一条小路、每一扇门后，变成一碗热饭、一句闲话、一场日落前的闲坐。

又见丰收，见的不只是果，是人与土地的约定，是年复一年的归来与守候。我们摘下的每一颗果实，都带着阳光的温度、泥土的记忆，和那些说不出口却始终在心里的话——明年，我们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