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易源流与三圣创制：从伏羲到孔子的易学传承与创新研究

桂生高岭 易经智慧

引言
《周易》作为群经之首，被誉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总纲领，其形成经历了 “人更三圣，世历三古” 的漫长过程。传统观点认为，《易经》始自中原大地，源自 “河图洛书”，自伏羲画八卦、文王演《周易》、孔子作《易传》之后日臻完善。然而，随着 21 世纪以来大量出土文献的面世，特别是清华简《筮法》、王家台秦简《归藏》、马王堆帛书《周易》等新材料的发现，学术界对早期易学的认识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汉末经学家郑玄在汉代儒生通经致用的现实诉求以及“推阴阳言灾异”的时代风气双重背景下，充实发展了班固 “人更三圣，世历三古”的观点，建构起一套完整的圣王作《易》垂教经世谱系。郑玄认为《周易》导源于有巢氏和燧人氏，两位圣王确立了《周易》“指天以施教令”的垂教经世模式。这一观点为我们理解三易源流与三圣创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框架。
本文旨在通过梳理历代圣王的易学贡献，结合近年来最新的考古发现与研究成果，重新审视从伏羲到孔子的易学传承脉络，揭示三易源流的真实面貌以及三圣在易学发展史上的独特贡献。研究将采用“分系”研究方法，突破传统“阶段”说的局限，以期为易学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和思路。
一、从伏羲到神农：八卦体系的创立与发展
1.1 伏羲画八卦的历史意义
伏羲画八卦是中国易学史上的里程碑事件。据郑玄的阐释，伏羲有感于燧人氏的“刻白”而画八卦，并以“消息”二字点化八卦，创立“十言之教”。《易纬・乾凿度》记载：“上古之时，人民无别，群物无殊，未有衣食器用之利。于是，伏羲乃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中观万物之宜，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伏羲八卦的创立具有深远的意义。首先，它标志着中华民族开始用符号系统来认识和把握世界。八卦由阳爻 “— ”和阴爻 “--”组成，通过三 爻的不同组合形成八种基本卦象，分别代表天、地、水、火、风、雷、山、泽等基本自然现象。这种 “象 - 数 - 理 - 占”四位一体的符号象征系统，不依靠长篇大论的逻辑论述，而是通过一套高度抽象的符号和图式，来模拟、演绎宇宙万物运行的根本规律。
其次，伏羲八卦确立了 “指天以施教令” 的垂教经世模式。郑玄指出，伏羲得 “《易》源” 而画八卦，更重要的是伏羲将八卦 “人万业作用”，即充分发挥八卦垂教经世的作用，将有巢、燧人建立的政教文明发扬光大。这种模式强调通过观察天象、地理、万物之情来制定教化政令，体现了中国古代 “推天道以明人事”的思想传统。
1.2 神农重卦与六十四卦体系的形成
在伏羲八卦的基础上，神农氏完成了易学发展史上的第二次重大创新 —— 重八卦为六十四卦。郑玄认为，神农氏重八卦为六十四卦，并由此以农业和商业两大文明教化天下。这一创新不仅是卦象数量的简单增加，更重要的是它标志着易学从简单的象征系统向复杂的推演体系的转变。
六十四卦的形成具有深刻的哲学内涵。每一个六爻卦都由上下两个三爻卦组成，通过八卦的相互组合产生六十四种不同的卦象。这种组合方式体现了阴阳互动、变化无穷的思想。《易传》曰： “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六十四卦不仅能够更细致地描述事物的变化状态，还能够通过爻变来预测事物发展的趋势。
神农氏的贡献还在于将易学与生产生活实践相结合。他 “以农业和商业两大文明教化天下”，说明六十四卦体系的建立与古代社会的经济发展密切相关。通过六十四卦的推演，人们可以预测天时地利，指导农业生产和商业活动，这体现了易学经世致用的实用价值。

1.3 早期数字卦的考古发现与意义
21 世纪以来的考古发现为我们理解早期易学提供了全新的视角。张政烺先生将卜辞、金文等材料中 “奇异数字”解读为数字卦，这一杰出贡献极大地推进了我们对早期易学的认识。然而，张先生的不足之处在于将出土资料中的数字卦完全归入《周易》系统。
最新的考古发现表明，早期易学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多样。清华简《筮法》的特征可归纳为：一是两组重卦（实际是右上、右下、左上、左下四卦对贞）；二是 “七"”写作 “一”；三是筮数六、七出现的概率高，八、五、九、四出现的概率低。这些特征与传统《周易》系统存在明显差异，说明先秦时期存在着多种筮法并存的局面。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清华简《筮法》中首次出现数字 “四”，直接推翻了 “二、三、四因书写混乱被弃用” 的旧论，证明数字卦的简化规则远比想象复杂，且与不同地域的占卜传统相关。这一发现对传统的易学起源观提出了挑战，说明我们需要重新审视从数字卦到符号卦的演变过程。
二、三易源流的新认识：从 “阶段” 到 “分系”
2.1 传统 “阶段”说的局限与突破
长期以来，学术界对早期易学发展的认识主要采用 “阶段” 说。例如，赵法生认为易学思想发展可划分为巫易、史易和儒易三个历史阶段。这种观点的优点在于将易学思维在前后连续性中实现的突破准确地揭示出来，但它以单线进化的眼光看待早期易学传流，存在明显的弊端。
“阶段”说的根本问题在于忽视了共时性发展。它凸显历时性突破，却忽视了不同地域、不同流派易学的并行发展。事实上，《连山》《归藏》《周易》、清华简《筮法》发源于三代时期，绵延至春秋战国，都属于操蓍法，它们同源异流，在发展中形成了各自占筮的特色。
2.2 “分系”研究方法的确立与应用
基于新的考古发现，刘光胜提出了 “分系”研究方法，这是早期易学理论研究范式的重大转换。与 “阶段”说相比， “分系”研究强调从多线生成的维度出发，先横向分系，后纵向展开，在横向、纵向双重视域下展示早期易学多元发展、激荡融合的繁盛景象。
根据最新研究成果，我们可以将早期易学分为四大系统：
第一，《连山》系统。传统认为《连山》以艮为首，清华简《筮法》被一些学者认为可能属于《连山》系统。王晖认为，清华简《筮法》是传说中的 “连山卦”，其特点是没有卦辞和爻辞，有双排四组数字卦并列，是以 “一 (七)” “六” “四” “五” “八” “九”等数字组成；其占卦方式是以卦象、爻数来直接占卜吉凶。
第二，《归藏》系统。《归藏》以坤为首，王家台秦简《归藏》是这一系统的重要代表。辑本《归藏》、王家台秦简《归藏》可能是借鉴殷易的某些元素，又融入后世观念而形成的新传本。
第三，《周易》系统。《周易》以乾为首，包括今传本《周易》和马王堆帛书《周易》等。马王堆帛书、今传本《周易》彰显德义，阜阳汉简《周易》突出卜筮，象数与义理分途的意蕴已经显现。
第四，清华简《筮法》系统。这是一个独特的系统，它与包山简、天星观简所记筮例虽出自一系，但在除祟、禳灾方法上，存在明显的差异。清华简《筮法》的八卦卦序是 “首乾次坤”，既不同于《连山》《归藏》，也不完全同于《周易》。
2.3 三易的主要特征与差异
通过对四大系统的比较研究，我们可以总结出三易的主要特征与差异：
在卦序方面，《连山》首艮，《归藏》首坤，《周易》首乾，清华简《筮法》首乾次坤。卦序的不同反映了不同系统对世界秩序的不同理解。《连山》以艮（山）为首，可能与古代山地民族的生活环境有关；《归藏》以坤（地）为首，体现了对大地母神的崇拜；《周易》以乾（天）为首，则反映了周人 “天尊地卑” 的宇宙观。
在占筮方法方面，《连山》《归藏》以七、八不变为占，《周易》用九、六变爻，清华简《筮法》则凸显八、五、九、四，以恶爻的出现作为吉凶悔吝的风向标。这种差异反映了不同系统对 “变”与 “不变”的不同理解。
在内容构成方面，三易占筮由八卦演进到六十四卦，卦画符号出现得较早，而清华简《筮法》依然停留在八经卦阶段，以数字卦为主体。三易解卦，卦爻辞是不可或缺的手段，而清华简《筮法》则主要依据特殊筮数以及八卦四位分析法。
三、文王系辞与《周易》文本的形成
3.1 文王演《易》的历史背景与动机
文王系辞是《周易》形成过程中的关键环节。郑玄认为，文王得赤鸟书而演《易》，以忧患之道教化百姓。这一说法虽然带有神秘色彩，但揭示了文王演《易》的历史背景 —— 身处忧患之中。
根据《史记》等文献记载，文王在被囚羑里期间， “盖益《易》之八卦为六十四卦”。这一时期正值商纣王统治的末期，政治腐败，社会动荡。文王作为周族的领袖，在忧患中推演《周易》，既是对宇宙人生的深刻思考，也是为了寻求治理天下的智慧。
文王系辞的意义在于，他将伏羲以来的纯符号系统发展为符号与文字相结合的复合系统。通过为每一卦、每一爻系上相应的卦辞、爻辞，文王不仅赋予了六十四卦以具体的含义，更重要的是将易学从单纯的占卜工具提升为具有深刻哲学内涵的思想体系。
3.2 卦爻辞的思想内涵与文化价值
文王所系的卦爻辞具有极高的思想价值和文化价值。从内容上看，卦爻辞涉及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社会生活等各个方面，堪称商代末年至周初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
在哲学思想方面，卦爻辞体现了阴阳对立统一的观念。如乾卦的 “元亨利贞”，坤卦的 “元亨利牝马之贞”，通过对比揭示了阴阳两种力量的不同特质和作用。又如泰卦的 “小往大来”、否卦的 “大往小来”，体现了事物发展的辩证规律。
在道德观念方面，卦爻辞强调德义的重要性。如坤卦爻辞 “君子以厚德载物”，豫卦爻辞 “君子以作乐崇德”，蛊卦爻辞 “君子以振民育德”等，都体现了对道德修养的重视。这种德义观念为后来孔子作《易传》奠定了思想基础。
在历史价值方面，卦爻辞保存了大量珍贵的历史信息。如既济卦爻辞提到 “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明夷卦爻辞提到 “箕子之明夷”，这些都是研究商代历史的重要资料。
3.3 出土文献对文王系辞说的挑战
然而，21 世纪以来的考古发现对传统的文王系辞说提出了挑战。特别是海昏侯墓《连山易》简牍的发现，中国科学院社科院考古研究所联合北京大学出土文献研究所组建的跨学科团队，采用多光谱成像技术与红外扫描设备，成功识别出三千六百余枚竹简上的墨书文字，其中完整篇目达二十余章。
更令人震惊的是，有学者提出周文王重八卦为六十四卦的说法已被科学考古证明是错误的历史传说。这一观点主要基于以下证据：
首先，数字卦的发现表明，早在商代就已经存在六十四卦的形式。双古堆汉简《易经》和马王堆帛书《六十四卦》都提供了数字卦表示方法的证据。
其次，卦序的多样性说明，六十四卦的形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非一人一时之功。马王堆帛书《周易》与今传本《周易》在卦序上存在根本差异，帛书《周易》六十四卦的上卦，以乾坤各率三子为序，三子则以少、中、长为序，下卦以父母、少、中、长为序。
最后，爻辞的时代差异也表明，卦爻辞的形成经历了不同时期。通过对爻辞语言风格、历史事件的分析，可以看出其中包含了不同时代的内容。
这些发现提示我们，对于文王在《周易》形成过程中的作用，需要采取更加审慎的态度。文王可能不是六十四卦的创立者，但他很可能是《周易》文本的重要整理者和阐释者，他的贡献在于将前代的易学成果系统化、理论化。
四、孔子作《易传》与易学的哲学化转向
4.1 孔子晚年学《易》的历史记载
孔子作《易传》是易学发展史上的又一个里程碑。《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 《易》，韦编三绝”。这一记载生动地描绘了孔子晚年对《周易》的痴迷程度。
郑玄认为，孔子获麟而作《传》，得 “括考偺”，即体悟到《周易》经文中蕴含着历代圣王垂教经世之道，并对其进行了淋漓尽致的发挥阐释，从而形成了《易传》一书。孔子作传的目的是会通伏羲的质教和文王的文教，从而形成儒家文质彬彬的教化方式。
孔子对《周易》的态度经历了一个转变过程。据《论语》记载，孔子曾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这表明孔子早年可能并不重视《周易》，直到晚年才开始深入研究。这种转变反映了孔子思想的成熟和深化。
4.2 《易传》的哲学贡献与创新
《易传》包含解释卦辞和爻辞的七种文辞共十篇，统称《十翼》，含《文言》《彖传》上下、《象传》上下、《系辞传》上下、《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易传》的哲学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确立了 “一阴一阳之谓道”的核心观念。《系辞传》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这一命题将阴阳提升为宇宙的根本法则，不仅解释了自然界的变化规律，也为人类社会的道德规范提供了形而上学的依据。
第二，提出了 "生生之谓易" 的生命哲学。《系辞传》曰：“生生之谓易”。在《周易》的理论体系当中，阴阳经由矛盾对立而走向和谐圆融的过程，即为生生的呈现。这一思想强调了宇宙的动态性和创造性，体现了中国哲学独特的生命观。
第三，发展了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的变革思想。《系辞传》曰：“《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这一思想不仅是对自然规律的认识，也是对社会发展规律的把握，为后世的改革思想提供了理论基础。
第四，建立了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的宇宙秩序观。《系辞传》开篇即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这种宇宙秩序观不仅是对自然现象的描述，更重要的是为社会秩序提供了形而上学的依据。
4.3 从占筮到哲学：易学的理性化进程
孔子作《易传》的最大贡献在于实现了易学从占筮到哲学的理性化转向。这一转向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首先，它将《周易》从单纯的占卜工具提升为具有深刻哲学内涵的经典。通过《易传》的阐释，六十四卦不再仅仅是预测吉凶的工具，而成为揭示宇宙人生规律的符号系统。《易传》强调 “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将占筮与道德修养结合起来。
其次，它确立了 “德义”在易学中的核心地位。《易传》多次强调 “君子以厚德载物”、“君子以自强不息”等观念，将易学与儒家的道德理想结合起来。这种结合使得易学成为儒家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最后，它开启了易学诠释的义理传统。与此前偏重象数的诠释传统不同，《易传》更加注重对卦爻辞的义理阐发，这种诠释方法对后世易学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孔子的这一转向并非完全否定占筮，而是将占筮道德化、理性化。《易传》仍然承认占筮的价值，但强调占筮的目的在于 “顺性命之理”、“通神明之德”，而不仅仅是预测吉凶。
五、易学传承的多元路径与融合发展
5.1 战国时期易学的分化与流派
战国时期是易学发展的重要转折期，呈现出多元化发展的特征。根据最新研究，战国时代的易学类型，大致可分为史学易、德义易以及象数易。
史学易以王家台秦简《归藏》为代表，其特点是以史解易，便于传播，但于易术水平有限。这种易学类型注重通过历史故事来解释卦象，具有较强的通俗性和实用性。
德义易以儒家为代表，以清华简《筮法》为代表的楚地筮法，讲爻祟而不讲卦德，将易学占筮、禳灾功用发挥至极致，成为体大思精的筮占系统。这种易学类型强调道德修养和义理阐发，注重通过易学来提升人的精神境界。
象数易则注重对卦象和筮数的研究，发展出了复杂的象数体系。清华简《筮法》展现了战国时期象数易学的高度发达，它将阴阳、四时、五行等观念融入占筮，把天干、地支和卦、爻结合起来，形成了贞问 - 起卦 - 查祟 - 祷告 - 禳灾 - 占卜 - 验证等一系列程式。
5.2 汉代易学的统一与制度化
汉代是易学发展的又一个重要阶段，其特征是统一与制度化。汉武帝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经学成为官方尊崇的显学，儒术取代了秦代法术和汉初道术成为汉家君臣公认的治国之术。
在这一背景下，易学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汉儒通经致用的学术风气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即将儒家经学与阴阳灾异结合在一起。在董仲舒的带动之下，一时言灾异者蜂起，在这股“推阴阳言灾异”的时代风气之中，以孟喜、焦赣、京房等为代表的汉代易学家把阴阳灾异引入《周易》，建构了系统的易学灾异论。
汉代易学的重要贡献在于建立了系统的象数体系。孟喜的卦气说、京房的纳甲说、《易纬》的九宫说等，都对后世易学产生了深远影响。特别是郑玄，他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建构起一套完整的圣王作《易》垂教经世谱系，为汉代易学家经世致用提供了天道、历史与经典的多重根据。
5.3 历代易学的传承特征与创新
纵观从先秦到清代的易学发展历程，我们可以总结出以下传承特征：
第一，传承的连续性与创新性并存。易学在传承过程中既保持了基本的核心观念，如阴阳、八卦、六十四卦等，又在不同时代呈现出不同的特色。如汉代重象数，宋代讲义理，清代重考据，体现了易学与时俱进的品格。
第二，诠释的多元化与统一性并存。一方面，不同时代、不同学派对《周易》的诠释呈现出多元化的特征；另一方面，这些诠释又都围绕着 “一阴一阳之谓道”这一核心观念展开，体现了易学的统一性。
第三，功能的实用性与理论性并存。易学既有占筮预测的实用功能，又有哲学思辨的理论价值。这种双重功能使得易学既能满足普通民众的生活需要，又能满足知识分子的精神追求。
21 世纪以来的易学研究呈现出新的发展趋势。林忠军指出，当今易学在经典还原、哲学阐发、易学史和科学易四个方面取得了许多研究成果，研究深度和广度远远超越以往的易学研究。同时，随着全球化的发展，易学研究也呈现出国际化的趋势，越来越多的海外学者参与到易学研究中来。
六、当代视野下的易学价值与意义
6.1 易学对中华文化的深远影响
《周易》被誉为群经之首，奠定了中华传统文化的思想根基，形成了中国人理解自我与世界关系的思维方式。它的影响渗透到中华文化的方方面面：
在思维方式方面，易学确立了中国人独特的整体性思维和辩证思维模式。“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宇宙生成论，以及 “一阴一阳之谓道”的辩证法则，成为中国人认识世界的基本框架。
在价值观念方面，易学强调的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等观念，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支柱。这些观念不仅影响了儒家思想的形成，也深刻影响了道家、佛家等其他思想流派。
在文化艺术方面，易学的影响无处不在。无论是诗歌、绘画、音乐还是建筑、园林，都体现了易学的精神。如中国传统建筑中的阴阳对称、园林设计中的虚实相生等，都可以追溯到易学的影响。
6.2 易学的现代价值与应用
在当代社会，易学展现出了新的价值和意义：
在哲学层面，易学的整体观、系统观、发展观等思想，为解决当代人类面临的生态危机、价值危机等问题提供了智慧。特别是易学强调的 “天人合一” 思想，对于构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文明具有重要意义。
在科学层面，易学的象数思维和系统思维为现代科学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一些学者运用易学的原理来研究物理学、生物学、心理学等领域的问题，取得了有价值的成果。
在管理层面，易学的 “变通”思想和 “和谐”理念为现代管理提供了重要启示。许多企业家将易学的智慧运用到企业管理中，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管理模式。
在个人修养层面，易学强调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的人生态度，以及 “乐天知命”的生活智慧，对于现代人缓解压力、提升精神境界具有积极作用。
6.3 易学研究的未来展望
展望未来，易学研究面临着新的机遇和挑战：
从机遇方面看，首先，随着出土文献的不断发现，我们对早期易学的认识将更加深入。特别是海昏侯墓《连山易》等重大发现，可能会改写我们对易学发展史的认识。其次，跨学科研究方法的引入，如考古学、古文字学、历史学、哲学、心理学等多学科的综合研究，将为易学研究开辟新的领域。最后，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交流，将使易学的普世价值得到更广泛的认同。
从挑战方面看，首先，如何在保持易学传统特色的同时实现创新发展，是一个需要深入思考的问题。其次，如何将易学的智慧与现代科技相结合，使其在当代社会发挥更大作用，也是一个重要课题。最后，如何培养新一代的易学研究者，确保易学研究的可持续发展，同样值得关注。
林忠军指出，在未来易学研究中，充实与总结当下已有的易学研究成果，开拓新的易学领域，从易学原典出发，着眼于当下现实，以全球化视野通过中西哲学文化互鉴，建立新的易学体系，使易学真正走向世界，参与世界对话，是今后易学研究新的动向和目标。
结论
通过对从伏羲到孔子的易学传承与创新历程的系统考察，我们可以得出以下主要结论：
第一，三易源流的复杂性远超传统认识。21 世纪以来的考古发现，特别是清华简《筮法》、王家台秦简《归藏》等新材料的面世，证明先秦时期存在着多种易学系统并存的局面。从传统的 “阶段”说到“分系”研究方法的转变，使我们对早期易学的认识更加接近历史真相。
第二，三圣在易学发展史上的贡献需要重新审视。伏羲创立八卦，确立了“指天以施教令”的垂教经世模式；神农重八卦为六十四卦，将易学从简单的象征系统发展为复杂的推演体系；文王系辞，实现了从纯符号系统到符号与文字相结合的转变；孔子作《易传》，完成了易学从占筮到哲学的理性化转向。然而，这些贡献可能并非如传统所说的那样是个人的独创，而更可能是在继承前人成果基础上的创新。
第三，易学传承呈现出多元路径与融合发展的特征。从战国时期史学易、德义易、象数易的分化，到汉代易学的统一与制度化，再到历代易学的传承与创新，易学在保持核心观念稳定的同时，又在不同时代呈现出不同的特色。这种既保持传统又不断创新的品格，是易学能够历久弥新的重要原因。
第四，易学在当代社会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易学不仅深刻影响了中华文化的形成和发展，而且在当代社会的哲学、科学、管理、个人修养等方面都展现出独特的价值。在全球化背景下，易学的普世价值日益凸显。
总之，通过对三易源流与三圣创制的深入研究，我们不仅对易学的发展历程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而且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在新时代，我们应当继承和发扬易学的智慧，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中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