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故事——我与w君

屋外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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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话说：春雨贵如油，可这几天那下个不停的淅沥春雨，却把我的心情弄得有点郁闷。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个小艳阳天，中午，我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后，就到附近的公园散步去了。

在公园的那条石板小径上，雨后的阳光轻抚着我的脸颊，而道路两旁的那些清新怡人的景象，也让我的郁闷心情渐渐地舒展开来。我十分惬意地享受着这初春的庸懒时光，有些百无聊赖的在公园里随意地蹓达着。可突然，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叫住了我，我扭头一看，哇塞！站在我身后的那个干瘦老头竟然是W君。我俩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他握住我的手兴奋地摇个不停，那个精神头，让我这个小了他七八岁的“小老弟”也是羡慕不已！

W君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初中期就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老知青了。我还记得，当年我见到他时，虽然有许多人都说他是当地知青中的一个非常现实的老滑头，但我却觉得，那个很健谈的小个子W君，虽说很“现实”，可却是我认识的那个知青圈子里的一个十分有趣和睿智的人。也许是他知道我和他的一位亲侄子的关系很不错的缘故吧，在我们相识的那几年里，他对我还是挺关心的。有时候，我们在乡里赶集时碰上了，几个新老知青聚在一起，在那满街都是的小茶馆里坐上一坐、胡侃一通，也是十分的愜意。

他平时总是面带微笑，常会给人一种玲珑剔透和精明干练的感觉，尤其是对他看重的一些人，他会经常十分体贴的去嘘寒问暖，虽然有时也会让人觉得太过矫揉造作，但终是会令对方很是舒服受用。那些年里，在我们之间的那些不算太深的交往中，他十分赞赏我在音乐和文字方面的一些爱好，也多次毫不客气地斥责过我在这方面的，那种已经开始逐渐蔓延的消极颓废情绪。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知青聚在一起闲聊时，他突然盯着老是唉声叹气的我厉声说道：“你不应该成天都沉沦在这种小女人似的郁闷情绪里，你可能也有这样做的理由和难处，但你毕竟和你身边的有些人不一样，你是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的人，如果你只是因为眼前的那些暂时的困难就轻易地放弃了它们，你这样的懦弱和草率，难道就不觉得羞愧？！你对得起你自己和那些关心过你的人吗？！你以为你以后就真能就此心安了吗？！”此时，他或许是真把我当成他的那个亲侄子一样的后生小辈了，这种连珠炮似的严厉斥责，每次都弄得我的脸上火辣辣的，有时也会令我非常的难堪和难以接受。但是，我的心里却很清楚：他的这些“斥责”里面所含有的那种真诚的关心和规诫之意，又常常会让我大受裨益、羞愧不已！也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对我面前的这个别人都认为只是很虚伪、很圆滑的W君，又多了一份异样的好感和好奇之心。

其实，我也明白：在一个人的生命长河里，不论你的遭遇与别人有着什么样的不同，但生命终久是有限的，你不能总是长时间的去怨这怨那、自暴自弃，你得尽快地去设法从那些干扰你的坏情绪中挣脱出来，你得尽快地去学会做一些予社会和予自己都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倒底怎么样的事情才算是予社会和予自己都是有意义的呢？又怎样才能尽快地从那些干扰你的坏情绪中挣脱出来呢？事隔多年以后，当我仔细咀嚼过当年的那些蹉跎岁月后才开始慢慢明白：其实在很多时候，一个人最大的悲哀不是你没有勇气去直面自己的人生，而是你明明知道了自己的问题的根源所在，但又实在是无力去解决。若是出现了这样的尴尬，勿论在当年或是今天，这都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转瞬间，从当年的“广阔天地”到如今的“退休生活”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在此期间，除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次偶尔碰面之外，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W君。这么多年来，虽然我对他当年的某些处世观念及生活方式仍有很多的不能认同，有时甚至还十分的反感。但是，在这么多年里，我却始终没有忘记他在我当年那段最受困扰的关键时期，曾经给予过我的真诚的关心和那些严厉的“斥责”。

回家的路上，在那片弥漫着初春的阵阵暖意的空旷天空下，年愈古稀的我俩都显得有些兴奋和激动。虽然在刚见面时，我还有点不太适应W君的那种久违的喋喋不休的唠叨，但没多久，我就被那些亲切的回忆画面给融化了……

在这种已经多年未曾有过的温馨氛围里，时间过得真快！而似乎意犹未尽的俩个老家伙，也终于在一个叉路口处分了手。当我站在路口旁，久久地目送着W君那已经有些蹒跚的渐渐远去的身影，联想到当年那位总是面带微笑的精明干练的知青老大哥，联想到我们在广阔天地时的那些至今仍忘不了的熟悉情景，我的心里竟忽然生出了一阵空荡荡的，既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复杂感觉……

2025年2月16日随笔（2025年11月21日作个别补充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