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猛将军” ——探访陕北36座古堡宁塞堡(二) 原创:任可《走长城》第二百四十九站 2024年10

任可

站在王庙梁上最高点俯视,城堡西依山,东临霍家湾水库,其余三面临自然冲沟,地理位置险要。这险要之处我们驾车进堡时已经体会到了。城平面呈不规则形,城垣轮廓清楚,垣体除东城垣外大部分保存较好,查中国长城志中宁塞营堡平面图(引自《陕西省明 长城资源调查报 告 ·营堡卷》),堡平面呈不规则三角形,具体的说像一只自行车的坐垫,城内南北高差近70米。坡底东南部小,随山坡而上渐次扩大,坡顶西北部最宽。 看到这种形制的城堡使我想到已经探访过的黄甫川堡、木瓜园堡、新民旧堡等。这种形制的城堡在延绥36堡里属于簸箕形。采用该形制的城堡一般位于山坡中一面,山坡下即为河水,顶端一般为一段较短的城墙,在这段城墙上建有大型敌台,由此段城墙两端顺着山势向山脚下修筑两侧的城墙,在山脚临水处修筑联结两侧墙体的城墙。宁塞堡的形制是很典型的簸箕形。 <p class="ql-block">  从西部王庙梁上的城墙回到村路上,发现刚才空无一人的村庄东侧的一个牛棚有一对老年夫妇在干活,走近一看是在清理圈里的牛粪。女的扶着车,男的用铁锹将牛粪往车上装。男人头戴白帽(陕北地区居民有戴白布帽或白毛巾的习俗),上身内穿花格衬衣,外穿黑背夹,军绿迷彩裤上穿着一双高腰雨鞋,一看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农家人。</p> 质朴的陕北人热情好客是他们的天性,当聊到古堡的遗存时,他说城门没了,原址就是你们进来的豁口。城内还存中心鼓楼残迹,城西203米处的山梁上建有1座护城墩台。我说我已经转了一圈怎么没看到中心鼓楼呢?他说就在这台坡下面的草丛中,我带你去。他前面带路从牛棚后面的一条小路边走边介绍,中心鼓楼是村的一户人家的住宅,现在家人全部搬到城里了,就把院门给封了.现在只能在墙外看看了。 围墙不高,探头或踏石而观院内,院墙的材料应该是从城墙或古建筑上遗落和拆下的砖石,虽然大小不一,但历史的厚重铸在青苔之中。鼓楼遗址在中间,院内有1米高的杂草丛生,鼓楼仅存一个土台,土台上的野草与院内杂草交织在一起,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围墙而观,十字通道的南北门仅露出半园弧度的三伏三卷的残砖和一丝缝隙的门洞,门洞下部被杂草和砖石所堵。门洞上部建筑全毁,只留下一层砖沿。东西门洞与南北门洞相同,只是门洞上面的面砖保留的多了一块。 在鼓楼的对面是个村内的小广场,面南的是一座长期无人经管的寺庙,门窗全废。寺庙对面是一个残破的戏台:宁塞城戏院。戏台顶棚破烂露天,戏台上下杂草相连,一铁丝网将戏台封闭。广场地面的槁草有1尺多高,只有广场东侧围墙立着一块红色木制宣传栏中,醒目的宁塞城的简介是新的。 我阅读宁塞城的简介,并想寻问宁塞城怎么衰落到如此模样?但老乡似乎对宁塞城的历史并不感兴趣,而是对堡内的寺庙的衰落更伤感。指着这个破旧的砖瓦房就这是玉皇庙,庙后那个小房子是八蜡庙。堡内西墙下原有大佛寺、眼光庙、娘娘庙、阎王庙、山神庙、马王庙、城隍庙、十殿阎君、观音殿、倒座菩萨殿等,北墙外还有龙王庙。明朝时,城堡中寺庙可全了,供奉着72位主神,香火旺盛。我看了看这寺庙建筑说,这些也不是古寺啊,应该是现代砖木结构。他说古寺都被“文革”中拆毁了。现在这些是改革开放后村民集资建的陆续重建了城隍庙、观音殿、大佛寺、玉皇阁与八蜡殿。现在村里大部分人都搬迁城里和山下了,所以这些庙断了香火几乎荒芜了。 长城沿线军堡庙宇多,我是知道的。我虽不信教,但寺庙做为边堡民俗文化也是了解一些的。关帝庙以关羽“忠义勇武”的形象契合军队价值观,既供士兵祭拜求战无不胜,也用“忠义”强化军纪。城隍庙是地方守护神,军堡作为独立的防御单元,祭拜城隍可让士兵产生“有神灵护佑驻地”的安全感,刚探访过的清平堡从城隍庙出土的香炉中就有“保佑本堡人马平安,胡虏远遁”愿往。娘娘庙、龙王庙:可满足士兵对家人平安、风调雨顺的牵挂,缓解思乡与焦虑。这堡里出现了个八蜡殿,到时初次听说是我孤陋寡闻了。 寻问老乡得知,长城沿线城堡一般都有八蜡殿也称作“虫王庙”,供奉的主神是“刘猛将军”。自长城沿线的军堡实行的“屯田”制后,“军屯—民屯”中军民人数众多,军堡粮草多靠自种,而非完全依赖外运。《延绥镇志》中记载了明时宁塞堡额地屯田情况: “榆林卫所属宁塞堡,实熟屯地五十顷一十九亩,征粮一十二石九斗四升四合,均徭、九厘银七两八钱四分六厘零。延安卫所属宁塞堡,实熟屯地二十五顷五分,粮一百二十石七升零,草一百八十三束零。 如此大的农业生产,在500年前农业种植技术很不发达时期,护田驱虫、保收成只能向神灵求助。八蜡神统管先啬、司啬、农、邮表畷、猫虎、坊、水庸、昆虫,合祭田神、堤防、沟渠与驱虫。祭拜管农业、驱虫、水利的八蜡神,应对边塞屯田的蝗灾、水旱等问题,保障粮草收成也就成一项重要活动。在“以屯养军、以农保边”的制度下,八蜡殿是官方与民间合力应对农业风险、稳定军心民力的务实选择,而非单纯的精神寄托 。传统的祭拜时间是农历十二月(腊/蜡月)年终合祭“八蜡”。 2024年10月23日于宁塞营<br><br>何继荣,中国长城学会会员,中国传记文学学会会员,中国《长城研学旅游指导师评价》和《长城国际研学基地(营地)评价》评审员。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吴忠市作家协会理事,自驾万里长城(嘉峪关至山海关),撰写长城游记二百余篇、一百多万字,拍摄长城题材照片一万余张。被誉为“行走记录长城宁夏第一人”。著有《宁夏长城访古》、《山西长城访古》等系列专著,被业界誉为“长城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