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忆高考

晓月晨风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看电视剧《雪花那个飘》,剧中知青们在1977年恢复高考后参加考试的情节,也让我回想起自己当年的经历。</p><p class="ql-block"> 1977年,我初中毕业后已经在生产队劳动了三年多,大约是十月份左右吧,当时我正被队里派出搞劳务,在天津红旗化工厂建筑工地做小工。当时,身为地富子女,基本注定一辈子要在岐视与冷遇中和土坷垃打交道,别无选择。但我内心深处,却又隐隐的对命运怀有不甘。那天,在脚手架上听到大喇叭里广播恢复高考的消息,一下便怦然心动,便给家里写信打听情况。十月底家里来信说要报名了,我便去找“站工地的”(领导)请假,说是天冷了,回家去拿棉衣,没敢说报名的事,因为怕人笑话。那时候,一个地富子弟想上大学,无异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还是有几个人猜出了我请假回家的原因,我在他们满是轻蔑与讥讽的眼神中走出工棚,走向回家的车站。</p><p class="ql-block"> 大约十一月下旬,工地停工,搞劳务的大工小工都撤了,我回到生产队干活。当时考试已经临近,村里有好心人劝我:既然报名了,就歇几天工复习复习。我故意打着哈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就是跟着瞎凑热闹,有一搭没一搭,歇一阵子工,好几百工分没了!”其实是怕万一考不上,留下笑柄。这并非我凭空多虑,报名后,我就听到有人不屑地议论:“他?想上大学?除非蒋介石回来!”确实也是,第一年恢复高考,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择优录取,按以往的惯例,我很难通过政审这一关。家庭出身,像紧箍咒一样箍在我头上,我既抱着一丝希望,更多的却是忧虑和忐忑。一点可怜的自尊心,让我直到考试前一天,还在生产队出工,跟车送粪。</p><p class="ql-block"> 考试的两天,母亲做了净米净粮、不掺糠菜的饭,第一天还给我包了点白菜馅的饺子。考场在离家四公里的公社中学,我每天骑一辆破自行车去考试,万幸那两天车子没漏气没掉链子。第二天考完后,母亲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我:“自个儿觉着考的咋样啊?”我也故作轻松开玩笑的说:“只要真按分取,就没问题,考不上,只能怨您跟我爸了。”母亲脸色微微一变,顿时不再言语。半个多月后,大概是阅完卷了吧,我的作文因得了满分被传抄出来在乡里轰动一时,又进而被讹传为我考了全县第一。这时又有人说:“考第一管啥呀?到政审那就得给刷下来!”所以,直到接到录取通知书,母亲绝口没再提过我考试的事。</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也为人父母,才深深体谅到母亲当年的悲凉与无奈,也更感激当年恢复的高考,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p><p class="ql-block"> 有件事颇有点戏剧性:多年后,因工作关系,我常去教师进修学校。 一日,在当时的校长顾老先生的办公桌上,看到一个厚厚的摘记本,信手翻看,竟发现自己当年考试的作文在里面。一问,方知顾老先生是当年语文阅卷组组长,在他的主持下给我的作文打了满分,并特意抄录下来(我猜测这就是当年作文传抄出来的源头)。惊㤉之余便是大大的感动,之后,便对老先生以恩师相称,每每在酒桌上,要单独敬老先生一杯。</p><p class="ql-block"> 还有件事有点意思,有一次,当年说“他?想上大学?除非蒋介石回来”那位乡人的孙女,因孩子上学的事找到在机关工作的我,求我帮忙。我在政策范围内帮她把事情办好,她千恩万谢地去了。望着她的背影,我心中不觉几分感慨。</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