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菊香缀暖阳

石韵书语

图片：石韵书语

文字：石韵书语

美篇号：3212692

　　“听说城郊的牧丹园内冬菊正是采摘的时期，可否同往？”同学的邀约顺着晨曦的光波漫过来。晨霜尚未褪尽，我们便驱车同行。窗户上的冰花已被初升的太阳吻出细碎的光斑。轮胎碾过田埂的脆响里，冬野正被暖阳一点点唤醒。昔日牡丹亭畔，白色大棚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像卧在田垄间的云朵，掀开棉布帘子的刹那，暖湿的菊香裹着蜂蜜的甜润扑面而来，恍若撞进了陶渊明笔下永不封冻的南山。

　　转过竹编屏风，绿天赞菊正以翡翠雕琢的姿态沐在暖阳里。叶片上凝着的夜露被晒得发亮，折射出棱镜般的彩光，倒像是把阳光剪成了细碎的绿。指尖触到微凉的花茎时，忽然想起《山家清供》里记载的菊馔，这抹绿意原是寒冬特意留下的生机，让清冷里藏着几分温润的盼头。

　　乒乓菊在阳光斜照的角落堆成彩色的云，粉白黄三色花瓣上凝着的水珠，被晒得像缀了层碎钻。同学之妻将它别在羊绒围巾上，毛绒纤维吸附着清甜的香，混着阳光的温度："这花倒像檐角霜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清清爽爽的，让人心里亮堂。"她的话音惊起棚顶的灰雀，扑棱棱掠过阳光，在地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影子。

　　最妙是那丛除虫菊，细瘦的茎秆被阳光照得透亮，叶片上的薄霜早已化尽，露出朴素的绿。友人将几枝系在后视镜上，辛凉的气息混着车窗外阳光晒过的草木香涌进车厢，恍惚间竟想起《豳风·七月》里"春日载阳"的句子，原来寒冬的暖阳里，早已藏着对生机的呼应。

　　采摘告一段落，我们在棚外的休息区坐下，泡上一壶热茶，手里捧着刚剪的菊花静静端详。暖风拂过，棚内的菊香便跟着漫出来，与远处田野的清芬交织在一起，丝丝缕缕沁入心脾，叫人通体舒畅。

同学笑着感叹：“还是这样的日子惬意，躲开市区的喧嚣，看看花，说说话，比闷在家里好多了。”他的夫人也点头附和：“可不是嘛，这菊花看着悦目，闻着也养心，下次真该把家里老人接来转转。”

此刻忽然懂得，所谓“幸福”，原是在“当下”与“周围”里寻得的一份平衡。恰如禅宗说的“活在当下”，不胶着于过往的追忆，不惶惑于将来的期许，只安住于此刻的茶香袅袅、菊香脉脉与笑声融融，便已是“此心安处是吾乡”了。

　　时光过的很快，斜阳把花影拉得很长，在车窗上摇曳成温柔的晕。庄子说天地有大美，或许正藏在这些被暖阳吻过的生机里——指尖捻起这些花束，风里满是草木的清香，原来生活的温柔，从不是远在云端的想象，而是这般触手可及的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