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姐从未走远

老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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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号：1290210

　　桂林有许多璀璨的明珠，“刘三姐”无疑是其中最温润耀眼的一颗。今年十月，我在桂林流连六日，几乎每一程都能与黄婉秋饰演的刘三姐不期而遇——她的笑容定格在街角的相框里，她的歌声随时都会从某个巷口悠悠飘来，仿佛整座城市都有她的光影。“亲历者编辑部”出版的《桂林深度游》说道，2000年，已经担任桂林市文化局副局长的黄婉秋，为了弘扬“刘三姐文化”，毅然辞去公职，倾心创办“刘三姐大观园”，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我的心中除了敬佩之外，也浮起一丝疑云：在大美的桂林山水面前，一座人造的园子，真能留住刘三姐的精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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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大观园，未及临水，那“山歌好比春江水，哎！”的歌声已贴着湖面轻轻拂来，如丝如缕，拨动心弦。抬眼望去，两叶竹筏正剪开碧澄的湖水，轻盈驶来。为首的壮族青年，一身宝蓝对襟衫，头缠英雄巾，手执大红伞，英俊如画中人物。他身旁的侗族姑娘，银饰在日光下跳跃如星。瑶家与苗家少女的衣裳更为绚烂，红、黄、蓝为底，绣满无声的诗句，而她们的笑颜，比织锦更加明媚。

竹筏渐近，歌舞愈发热烈。姑娘们纤指翻飞，模拟采茶、抛绣球的姿态，裙裾旋如夏花；小伙子舞步雄健，踏出情爱的炽烈与欢愉。岸上游人的脸上，也漾开了同样的笑意，都被这直击心灵的美深深感染。

竹筏缓缓隐去，对岸的“金蟾对歌台”便成了目光的归处。那是一只巨蟾驮着小蟾的奇巧构筑。在壮人心中，青蛙是通灵的圣物。

台上，一位壮族姑娘正放声而歌，嗓音如山泉漱石，清亮照人：“什么水面打跟头？什么水面起高楼？”歌声未落，岸边一位老伯接过话筒，对着词板朗声应和：“鸭子水面打跟头，大船水面起高楼……”虽音律稍偏，却赢得满场喝彩。那一刻，仿佛千年的歌圩传统在互动中悄然复活。

湖畔有古榕一株，冠如华盖，枝干间缠绕的红绸在风中轻扬，每一条都承载着对爱情的祈愿。这棵树，是电影中刘三姐与阿牛哥的定情之证。她曾坐在树下，边绣绣球边唱：“山中只见藤缠树呐，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呐，枉过一春又一春！”歌声穿过岁月，仍在叶间低语。

园中静立着一尊汉白玉刘三姐像，她不只是一处景致，更是壮族歌魂的凝结。《桂林深度游》里记载，“刘三姐”最早见于宋人笔记，原是八桂大地上一位善歌的奇女子，被奉为“歌仙”。她的歌声传唱了千年。上世纪六十年代，电影《刘三姐》一经问世，便风靡大江南北，甚至远播南洋。那歌声、那山水、那明眸皓齿的身影，至今仍烙印在无数人的记忆中。

“三姐秀楼”中，盛装的少女一边轻歌，一边将绣球抛向人群。那绣球划过空中的弧线，仿佛也抛出了一串祝福，落进游人的欢笑声里。

漫步园中，树影下散落着各族文化的印记：壮族的铜鼓，鼓面铸着太阳与青蛙的图腾，肃穆而神秘；瑶族的长鼓一旦响起，姑娘们便会手持丝巾围圈而舞，如蝶绕花枝；苗族图腾柱矗立在小广场上，雕镂的龙凤承载着一个民族的历史与信仰。

沿桃花江徐行，各族建筑次第展开。侗族鼓楼，全木结构，不着一钉，是侗家人传歌习艺之所，也是他们团结精神的象征；壮家干栏，底层悬空，尽显防潮避兽的生存智慧；瑶族吊脚楼，则暗示着与“人居半空，近天通灵”的信仰相契。

穿过竹径，便是阿牛哥的家，也是刘三姐与刘二寄居之所。屋檐下悬挂的玉米、辣椒和鱼干，仍似带着往日炊烟的暖意。屋内红绸高挂、喜字盈窗，延续着电影中未竟的圆满。

与之遥相对望的，是气派俨然却冰冷疏离的“莫府”——那是刘三姐传说中，阶级对抗的无声见证。

最后，我们步入“刘三姐演艺厅”，一场大型民族歌舞正拉开帷幕。光影交织成梦，壮鼓、瑶舞、苗节、侗歌，次第绽放。

以刘三姐与阿牛爱情为主线的演出，融传统舞姿于现代编排，穿插与莫老爷请来的一帮秀才的诙谐对歌，浪漫而风趣。

高潮处，一位东北小伙被邀上台作“新郎”。他穿戴民族服饰，脸上印满唇印，笨拙地掀开了新娘的盖头……，引得满场笑声如浪。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刘三姐从未走远，她穿越时空，显示出了强大的生命力。因为，刘三姐的真、善、美在这片山水间被传唱成了民族的史诗。而走进这座大观园的我们，也成了这绵长歌声中的一个音符——轻轻，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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