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诗（一六二）

莫谷强

中国古代文人画杰出画家（十四）封面：明代·徐渭《驴背吟诗图》（局部） 题记： 徐渭（1521年3月12日－1593年），浙江绍兴府山阴县（今浙江省绍兴市）人。初字文清，后改字文长，号青藤老人、青藤道士、天池生、天池山人、天池渔隐、金垒、金回山人、山阴布衣、白鹇山人、鹅鼻山侬、田丹水、田水月（一作水田月）。中国明代中期文学家、书画家、戏曲家、军事家。 下图：徐渭画像（一） 六九五，人物介绍 徐渭是明代著名的文学家与书画家，还是历史上的戏曲家和军事谋略家；然而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全能型天才，其一生悲剧与狂歌交织着他的才华。 徐渭明武宗正德十六年二月初四生，*来到一个趋向衰落的大家族的大门。**他的命运极度坎坷用他自己话概括：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 他自幼聪慧过人六岁授书过目成诵，十岁便能作文轰动全城被誉为神童。在他约十岁时生母被嫡母遣散出门，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巨大的伤痛。 *注：明武宗正德十六年二月初四日（1521年3月12日）。**注：其父徐鏓曾任四川夔州府（治今重庆市）同知。是父亲徐鏓晚年与妾室苗氏所生的庶子。他出生后百日，父亲便去世。下图：徐渭《驴背吟诗图》（全图）的纸本水墨画，纵112.2厘米，横30厘米，现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画幅左上为笪重光题记：“徐田水月驴背吟诗图。笪在辛鉴定。” 下图：徐渭《驴背吟诗图》（局部之一） 这是徐渭人生中最重要的时期之一，20岁考中秀才后连续参加八次乡试，尽管才华横溢在科举上却异常坎坷，屡屡名落孙山这对他造成巨大打击。 他21岁时完成人生大事娶潘氏为妻， 5 年后潘氏因病亡故令他悲痛不已。在此期间他结识了不少的越中文人，*他们一起谈诗论画习戏曲狂放不羁。 当时沿海的抗倭形势严峻如火如荼，*他被浙闽总督胡宗宪赏识招入幕府，。担任首席幕僚这是他最辉煌的时期，犹如孔明出茅庐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注：如陈鹤、沈鍊等。**注：嘉靖三十七年（1558）。下图：徐渭《驴背吟诗图》 六九六，驴背吟诗图 画幅右下为张孝思题记：“以书法作画，古人中多见之。此副虽无款识，为徐文长先生糜疑。懒逸张孝思鉴。” 下图：徐渭《驴背吟诗图》（局部之二） 驴背吟诗图的画幅上方斜出一树枝，树下一老翁正骑着驴缓行似在吟诗。树枝间青藤垂落阔笔大叶点跺而成，老翁与驴勾勒形神仅用了寥寥数笔。 树下一老翁骑驴前行施以长袍宽服，毛驴嘴抵前骨甲尾巴微扬两耳直竖；老翁一手牵着驴缰绳一手自然下垂、驴造型虽非解剖学精准却神气十足。 背景中零乱树枝残叶点染萧索秋景，该画继承南宋梁楷减笔传统的简明。人驴树藤的画法融合真行草隶笔意，通过构图的创意省略营造深远意境。 下图：徐渭《驴背吟诗图》（局部之三） 寥寥数笔，余味无穷。 下图：徐渭《驴背吟诗图》（局部之四） 《驴背吟诗图》展示了画家在画“人物”和“走兽”方面表现出的卓越才能。笔墨提炼到无可再减，而形象极其生动传神，且意态深远，这的确是这幅画的精采之处。——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袁宝林 下图：徐渭《驴背吟诗图》（局部之五） 欣赏随感： 秋水斜阳磴道凉，萧疏鬓影染秋霜。心随去雁三千界，诗带寒鸦九曲肠。囊底新篇腌日月，驴前破帽贮风狂。人间谁解蹒跚意，独向苍茫咏断章。 下图：徐渭《驴背吟诗图》（局部之六） 六九七，菊竹图 喜欢中国画的人应该听过一个典故，愿为青藤门下走狗是一种夸张比喻。*这个典故是说郑板桥十分钦佩徐渭，恨不得早生几百年拜在其门下为徒。 徐渭字文长、号青藤老人多才多艺，他和解缙杨慎被称为明代三大才子。如何理解徐渭到底有多么才华出众？可以做一下比较了解其他两位业绩。 解缙是明代巨著永乐大典的总编纂，杨慎精通经史诗文书画及地理天文；那么徐渭可以和二位当世奇才齐名，就可以知道徐渭其人曾经名振艺坛。 *注：《青藤门下走狗》是郑板桥的一方印。下图：徐渭《菊竹图》（全图）藏于辽宁博物馆。 身世浑如泊海舟，关门累月不梳头。东海蝴蝶闲来往，看写黄花又一秋。—— 徐渭自题跋《天池》 下图：徐渭《菊竹图》（局部之一） 有人喜欢把徐渭比印象派画家梵高，其实这种比较似乎更像是生搬硬套。二人不同时代对艺术的理解也不同，如果仅仅因为都是癫狂者更说不通。 徐渭中年以后得了狂病就是精神病，不过他艺术创作方面还是保留理性。画中描绘了秋菊细竹兰草三种植物，是研究徐渭绘画风格极好参照作品。 很多画家在画竹子时侯都取势笔直，以表现竹子的刚劲气节和不屈骨气。他画的竹枝弯成弧形风中柔韧之竹，并消于画外他的创作值得让人深思。 下图：徐渭《菊竹图》（局部之二） 竹菊对话，明心亮节。 下图：徐渭《菊竹图》（局部之三） 徐渭有才华然而更有着个性的表现，对知己的寻觅超越了对亲友的依恋。他看重茫茫人海中能懂他的那个人，这时抗倭名臣胡宗宪出现在他眼前。 徐渭成了胡宗宪首席幕僚参与军情，喜出奇谋论形势策略大多得其要领。参与制定诱降海盗汪直等人的计谋，晚年悉心培养李如松使其建功成名。* 胡宗宪受人构陷后在狱中自杀身死，徐渭落下的狂病正是受到极度刺激。他画风中之竹弯而不折是内心表达，期待有人能够帮他消除孤独的忧思！ *注：李如松明朝中后期名将，辽东总兵官李成梁长子。李如松自少骁勇善战，师从学者徐渭。下图：徐渭《菊竹图》（局部之四） 菊花昂立，修竹低垂。 下图：徐渭《菊竹图》（局部之五） 欣赏随感： 丹枫似火漫山中，悬崖清风摇苍松。墨汁腾云菊昂立，画笔播雨竹腰弓。兰草飘逸踏溪石，墨痕淋漓雾霭动，飒飒秋光艳落叶，十字雁阵夕阳红。 下图：徐渭《菊竹图》 六九八，五月莲花图 徐渭发现传统水墨的大作用和神奇，他以水墨来写人生这就是他的墨戏。一片淋漓水墨淡化了绚烂表相世界，符合徐渭透过虚幻的表相追求真实。 不须更染芙蓉粉，只取秋来淡淡峰，徐渭绘画题材主要是花卉不施脂粉；他将牡丹芙蓉国色天香处理成无色，将她们妖艳的形式虚化褪尽即是真。 徐渭以起伏画笔和横扫一切的气势，捕捉到花卉的瞬息万变和昂然生机。在看似狂乱潦草的笔墨中呼应关联，他的画不似而似解放笔墨直抒胸臆。 下图：徐渭《五月莲花图》字画类文物，现藏于上海博物馆。 自题诗：五月莲花塞浦头，长竿尺柄挥中流。纵令遮得西施面，遮得歌声渡叶否。—— 天池道人书 下图：徐渭《五月莲花图》（局部之一） 徐渭放弃以色貌色而取聚花的道路，对于这一选择他有自己清晰的思路。徐渭的无色，不是外在世界的无色，是心中褪色遗万物之浓而取其淡术。 此幅五月莲花图的荷花以淡墨勾出，笔墨热烈而豪放画中荷叶晕染浓墨；水草和荷柄的浓淡干湿均相得益彰，五月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风姿楚楚。 他咏荷抒发自己郁郁不得志之心情，整幅画笔墨相向浓淡相宜澹美水灵；以诗书画印一体雅集令人赏心悦目，这幅画着实是徐渭写意花草的精品。 下图：徐渭《五月莲花图》（局部之二） 荷花有香，荷柄堪殇。 下图：徐渭《五月莲花图》（局部之三） 欣赏随感： 青蒲翠荇绕莲台，梵呗声中净水开。亭亭荷叶似华盖，一束菡萏出泥来。不来不去不须寻，非色非空非剪裁。若使心清能照影，水墨晕染重安排。 下图：徐渭《五月莲花图》 六九九，杂花图卷 杂花图卷是徐渭代表性传世的佳作，墨笔在此长卷中酣畅淋漓跌宕腾挪；分别绘制了牡丹石榴梧桐菊花南瓜，紫薇紫藤芭蕉梅兰竹13种花卉蔬果。 徐渭以其疾飞狂扫的气势挥斥方遒，纵横挥洒中牡丹含羞沾露占尽风流；其笔触歪斜正侧跌来倒去随意点染，有逸笔草草的紫藤秀润灵动的石榴。 忽而如狂风乍起点线飞舞纵横密集，顷刻间速急癫狂之笔墨涸嘎然而止。时隔 4 个世纪仍然墨彩纷呈与湿润，仿佛他刚刚才收住波澜起伏的画笔。 下图：徐渭《杂花图》1053.5X30厘米长卷，收藏于南京博物院。 落款：天池山人徐渭戏抹 下图：徐渭《杂花图》（局部） 全图以牡丹起首原本牡丹象征富贵，这却与徐青藤的身世相左无法面对。故以泼墨写牡丹终不是此花真面目，此墨牡丹确实很难寻找富贵的结尾。 紧接着石榴一枝充分体现灵动笔痕，而墨荷则重在展示墨彩层次的缤纷。梧桐以肥硕的枝干稳住了这段重心，这是全图第一个高潮就此安营扎阵。 以下菊花扁豆紫薇等只是逸笔草草，随意点染就章法而言疏密相对有靠；这一小段貌似不经意随心所欲之笔，在全图节奏处理上却起着关键榫卯。 下图：徐渭《杂花图》（局部～牡丹） 扁豆则轻勾淡点，… 下图：徐渭《杂画花图》（局部～扁豆） 南瓜用重墨粗笔，… 下图：徐渭《杂花图》（局部～南瓜） 紫藤不屈的老干泼辣粗放放荡不羁，提笔挥毫以一扫槎枒三丈绢的气势，龙蛇走笔如飞而不乱意犹跃出纸外，全图掀高潮紫藤花叶更是水墨淋漓。 芭蕉是滋润而含蓄向一面迎风旗帜，它与紫藤形成了动与静的强烈对比。接下来梅枝横斜凛霜披雪傲骨铮铮，最后的尾声是幽兰与纤竹寥寥数笔。 我们在这幅画中领略到交响曲节奏，或者是诗的起、承、转、合的结构；从头至尾它提供了波澜起伏的内涵，此图触摸到青藤老人胸中激情横流。 下图：徐渭《杂花图》（局部～石榴） 驰骋疆场、一心报国。 下图：徐渭《杂花图》（局部） 欣赏随感： 折枝牡丹笔爽劲，宛如序曲长歌行。泼墨荷花大写意，不染淤泥自清新。枯笔葡萄留飞白，疾风扫过已透心。水仙飘逸淡竹叶，纵横梅枝风骨凌。 下图：徐渭《杂花图》 七〇〇，青藤老人的人物画一瞥 右军本清真，潇洒出风尘。书罢笼鹅去，何须问主人。—— 徐渭书于青藤书屋 下图：徐渭《右军笼鹅图》 下图：徐渭《归途》 大海有鲸鳌，五嶽额其鼻。任公钓不来，烦爾一絲雪。—— 渭 下图：徐渭《花卉人物图册》之三，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额题：天池山人徐渭写 青衿换酒亦风流，墨池狼藉五湖秋。谁言芹藻无真味，犹胜朱门鼎内脩。—— 徐渭（狂草纵笔） 下图：徐渭《采芹图》立轴 中国艺术史第一天才，徐渭在戏剧创作与理论领域同样影响深远：‌《四声猿》‌：杂剧合集，包含《狂鼓史渔阳三弄》等四部短剧，以狂放笔触批判社会现实，被誉为“明曲第一”，对后世戏曲创作影响重大。‌‌‌《南词叙录》‌：中国首部系统论述南戏的理论专著，梳理南戏起源、声律特点，并批判骈丽文风，推动俗曲发展。 下图：徐渭《戏蟾图》，“徐文长戏蟾图”谢稚柳题（谢稚柳，中国近现代书画家、鉴藏家、诗人。） 下图：徐渭《禅门机缘图》 欣赏随感： 聚沙成塔不是佛，枯叶止啼靠真心。手持黄叶度众生，其实黄叶非真金！一个南腔北调人，餐风宿露解世情？唯有泼墨戏人生，狂扫宣纸取真经。 下图：明徐渭《葡萄》立轴 结束语： 徐渭打破宋代以来工笔精细的写实传统，提出“不求形似求生韵”的主张。他以狂草笔法入画，通过高度概括、夸张甚至变形的形象，直抒胸中“块垒不平之气”。如其《墨葡萄图》，葡萄似泪珠散落，藤蔓如愤笔疾书，物象本身已升华为精神符号。 下图：徐渭画像（二） 徐渭站在中国画从“古典”向“现代”精神转型的临界点上。他的艺术以其强烈的个性化表达、对笔墨语言的解放、以及生命与艺术的高度统一，成为中国绘画史上一座永恒的丰碑。其大写意花鸟画不仅是一种技法革新，更是一种哲学观的呈现——在看似混乱不羁的笔墨中，蕴含着对生命本质最真诚、最热烈的追问。 下图：徐渭《蕉石牡丹图》上海博物馆藏。 诗云： 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徐渭《题～葡萄图》 下图：徐渭书法欣赏 诗云： 一笔，是囚禁不住的春天从陈旧的宣纸监狱里越狱牡丹不是牡丹是饱蘸胆汁的拳头砸向空洞的白 下图：徐渭《杂花图》（局部～荷） 葡萄拒绝甜蜜的隐喻每一颗都是他咳出的、不肯坠落的泪珠在藤蔓的绞刑架上晃荡 下图：徐渭《墨葡萄图》 芭蕉叶如被撕碎的袍服在风的诉讼中狂舞他把自己泼出去了一半是墨一半是血 下图：徐渭《杂花图》（局部～芭蕉） 那些规矩的朝代在此失语这非法的绚烂这色彩的暴动让整个大明只剩下一声狼毫折断的脆响—— 当代·怦然《墨的暴动—致徐渭的杂花图》 下图：徐渭《杂花图》（局部～梧桐） 题诗：花是扬州种，瓶是汝州窑。注却东吴水，春深锁二乔。—— 徐渭 下图：徐渭《花瓶图》，图片选自网络，特致谢！ 题诗：老夫游戏墨淋漓，花草都将难回首。莫怪图画差两笔，近来天道教差池。—— 天池道人 下图：徐渭《墨竹图》，背景音乐：【古风】笛子🪈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