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愿那边没有冬天</h3></br><h3> ——龚旭阳</h3></br><h3>对于众多人而言,每年里的清明节和寒衣节都是祭奠祖先的日子。在我们这里,都有子女孙辈们一起去先祖的坟前祭奠并焚烧纸钱的习俗。</h3></br> <h3>寒衣节大约起源于周朝的腊祭,《诗经.豳风·七月》中记载“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表明农历九月需准备御寒衣物。最初寒衣节可能在九月,宋代时调整至十月初一,形成固定节日。另有传说是孟姜女为戍边丈夫缝制棉衣,历尽艰辛于十月初一送至长城,却发现丈夫已亡,悲恸哭倒长城。后人感念其情,于此日焚衣祭祖,形成寒衣节。寒衣节的时候,冬季到来,人间供暖。可能是害怕逝去的亲人们在那边缺吃少穿,人们纷纷将自身的感受用实际行动转化为心理上的寄托,把各色纸张裁剪成棉衣棉裤和棉鞋,用浆糊粘起来晾干,这一天在亲人的坟前和纸钱一起焚烧,体现出了中华文化一种慎终思远的思亲情节。</h3></br> <h3>叶黄坠地,草枯入土。祭祀当日,我沿坡而上,进入一片片尖草丛中,脚下发出嚓嚓的响声。尖草,也叫白茅。是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植物。寂寞无人处,枯草待春风。贫瘠的丛林中,野枣刺隐藏在草丛里,不时地划拉着裤腿,令人生厌,嚓嚓的声音来自于脚下或者裤腿边的尖草。草色已经灰白,随轻风浮动倒是有着一番风致。伴随着脚步和人声,一只野鸡疾速飞起,“咕咕”的叫声愈远愈旷。空气依然笼罩着一股焚烧纸钱的味道,屡屡青烟升起,低凹处有哭声传来,幽怨的哭腔里不免牵肠挂肚的思念和天涯沦落一方的断肠……阳坡上金黄色的野菊花开的很是盛艳,只是叶片略有萎黄。应时应景的时间里人们难免驻足,随手拔上一丛放与亲人的墓碑前,哀思随着花香一丝丝一缕缕地上升,脑海中,亲人们的容颜依旧清晰可见……</h3></br> <h3>阳光正好,焚完纸钱衣物之后,众人先行离去。我坐在祖父祖母的坟前,和他们一起享受着这正午的阳光,如同小时候坐在他们怀里一般,暖融融的。我抓起一把土用力扔出,落地如雨声,硷破下的野枣树一片唰唰声响起,有着些许肃穆情景。野枣树上叶子早已落的光秃秃了,只剩下了瘦削的枝干和狰狞的枣刺。寥寥几颗顽固的野枣已经干瘪发黑,略有一丝玫红色,挂在枝干上摇摇欲坠。我抚摸着祖父母坟前斑驳的墓碑,几许沧桑余年昭示着时光荏苒。拔去周围的杂草,把被风吹歪了的野菊花再次插好后,才发现手指和手掌心被野枣刺拉了几道血痕……坟墓的顶上有几颗碗口粗细的构树,枝干干壑,神情严肃,威严地守护着坟茔。根系蜿蜒如灵蛇般伸出土层之外,紧紧扒住岩层,年轮与沧桑具现。春夏时分为先祖们遮风挡雨,庇荫为护;隆冬里凛冽守卫,搅风抵雪,默默无声……我很感激这些无言的植物们,无论是尖草或者枣刺,亦或是构树和杂草,它们都用一年一年的终生相伴,陪护着我的祖宗,我的亲人,以及这片我永远都无法割舍的方寸土地……</h3></br> <h3>坐在这阳坡之上,周身很暖和,就连坟墓上的土也是暖融融的。阳光如同祖父祖母的手一样抚摸着我的身心,小时候的场景如同影片一般在脑海里浮现,亲人们的音容笑貌慈爱而亲切,清晰而又模糊……几声鞭炮声传来,草丛里扑棱棱又飞起了几只野鸡,夹杂着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一只野兔奋力地沿着一条小路向坡上狂奔,至此我终于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慌不择路与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恍惚间烧纸的人们少了许多。硷坡上终于安静了下来,稀稀拉拉几缕青烟升起,更加凸显了坟场里的安宁。青烟升起处,缥缈无痕,终是在神和仙身边汇集。坠向西方的太阳周围氤氲起了幕幛,慈爱的太阳被画上了眉毛、眼睛和嘴唇,却唯独没有耳朵。烟雾缭绕中,祖宗们上界有灵,泉下有知,上有灵光护体,下有祥云加持,大地金色塔罗笼罩,鹤吠龙吟,松碧柏青,草绿萤啼,一霎时,仙气氤氲,钟鼓馔玉,罄音环绕,宛如九重天庭,极乐净土……</h3></br> <h3>一阵凉风吹过,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瞬间感到头脑清澄了很多,起身时只觉身体稍沉,可能风寒入体,略有感冒罢了。天际处,几片阴云蔽日,天低地暗。打开手机一看,哦,明天可能有雨夹雪,难怪呢!走出硷坡,上了水泥路,远处天色已经昏暗,人间的冬天已至,寒冷又将统领整个大地,开始孕育下一个春天了。 <br></br></h3></br> <h3>我扯了扯衣领,沿坡而下,回家的路上,回头北望,坡上那片坟茔,尖草起浪,枯叶和纸钱翻飞,和着那灰蓝色的纸灰起起伏伏,我感觉到了内心深处的温热,坚定的脚步迈向了家的方向……</h3></br><h3>心底里传来祈祷的念想:愿那边没有冬天!</h3></br>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IJtZe7wtSp39vank-wIkYw"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