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随笔:秋光,从人间穿越而来</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文‖谷风</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深秋雨水的绵软依附在横竖的草杆和单行路上。那种落,慢慢透析了所在的大小事物。这是灰色的云还没有完全遮蔽天空就急着跳了下来,跳到哪儿都是另一种重生。或许一种警示行为就是这个样子的,没弄清楚世界就急着撤销了自己。生命是多高的悬崖啊,雨水重返了一个类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切都在路上。踽踽独行的人与一棵单独的树没什么两样,走到哪儿就站在哪儿。而一切都记不起在路上的感觉,就像昨天我看到邻村一个喂鸡的老妇人,风吹不开她的皱纹,她青筋暴露的手背一次次扬弃了玉米碎和青菜叶——她在风里喂养着她战战兢兢的未来。其实,这些动作证实了多种忘却在一点点堆积成衰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其实,这儿没有多少值得惊慌的事发生,一切顺其自然的存在于冷静和缄默的氛围之下——斜坡背阴处,湿漉漉地苔藓又被覆盖了一次。邻村一家散养的鸡群好像荒芜的树桩,随便哪个小小的掩体下都能望见那种保护主义的瑟瑟之状。还有那些鸟,倦飞的路程被树枝隔断了一截,零散的倒挂的羽毛像蜡像靠近了火,其瘦弱的样子已替我拿出最柔软的感觉——某些旧痕落入一个境域之后,沉默是最耀眼的东西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秋光,通过许多事物的表情越过果实、腐烂的叶片和车轮碾压过的尘土,滞留于诸多不需要我凝望就跨过的地方,表示了敲打的声音,然后选择了遗忘。而雨水只是卸载了高处无法承受的辽远,它撞向迎来的另一个不同位置的个体,把涣散的颜色包裹起来,把黑的白的东西包裹起来;它跌下来蔓延。它一直吁请于我最低的情绪落差,像熟透的柿子软而红;它聚集起高处的阳光穿过半空和屋脊,占有别的事物上的滴答声进入这座秋天的大花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雨水是直观的秋光。它渗透枝叶的纹路,缝隙,直至结痂似的眼睛或者断肢,和被风暴催修过的山头、河流以及低微的小生命体,最后来到我脚下。它依然不被我影响,它携带早亡的植物根茎堆在低处,好像接近我的东西有多轻啊。它没头没尾;它混淆了其他的秩序。我走过去之后,这些曾动乱过的黑影已不再召唤我。可是我连这些普通的,失衡的存在都拾不起来。它该有多沉重啊。它沉重吗?不,它一点也不重。它是牵连了别的东西影响了我的某些自制力。它符合着它的未来,堆积在风口上,像突然停止下来的水纹,它似乎又死过了一次,而我的后背上驻扎下来的声音也倒了下来。不过,我看不清楚那些被雨水泡发的物体缓释过多少秋光的内容。物体只分担了单纯的动机,只分散了那些火红中踉跄的果实。其实,它对我和大部分人来说,没有提取太多有价值的情景。一种存在是被搁置的,荒凉的。它不被猜测,它只适合我携带的情绪粘连它,随后又无情地抛弃。它只适合附着在墙体或其它树下阴凉之中,它在我经过的时候给了我自由。它只是通过自身吻合了一个人生命的主观。它是从远处运来的水和灰尘掺和起来的一种持重的姿态。我可以冒着极小的危险来回穿梭它,来回取走或放下我需要和不需要的东西。而这些在秋天里出现的东西是积累经验后衰败的——腐烂、血红,却抽象了人的所有面部表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在这个深秋表现出来的深刻是自然世界的表象抑或本质的显现,还是生命的个性在一个“转命”的机遇下所表现的那样呢?这时,我感到一种文化上的哀愁,却表现得理所当然。可我至今读不懂——存在止于存在——一切都在路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在深秋进入冬季的临界时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衰亡。不过衰亡之前,我看见血红的枫叶,看见香枫树和银杏。那些叶片在一种极致的“尊严”面前证明了一次坚持。它涤荡我心底之时,再也没有其他更值得关注的了。红,是深秋的一种颜色,它构架立体感应的景观,它是站立起来的颜色和姿态,它是经过一种应变力的回眸。而它不是春天的花开,它比花开更值得欣赏,更值得纪念。因为一路的风尘足够换回那种象征的意义。是的,我走在满地的落叶之上,脚下吱嘎吱嘎地声响,进入我的骨骼和精神。那些落叶在雨水中继续承受了洗礼,继续在受制于秩序的背景中独自受难。多美啊!这种受制于秩序的自由,呈现的立体空间让我无法折叠起来。那些应该被折叠的东西就在眼前,它视自己为车轮,于风中翻滚。这情景之下,我依然踩着落叶与雨水,我成为当中唯一对抗的生命体。而我总不能拿走自然给予我的某些提醒——那些同样如此奔波一生一世的人,道尽暮秋之时的劳累、多舛,精疲力竭的生命。同样,让我感到滋生于脸上的皱纹是一种另一个版本的储藏室,是一个让我早晚也会体验到的缄默与深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秋光聚拢的力量,在山峦之下展示了肃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只被打湿了翅膀的麻雀飞了过去。一颗被蚕食过的无花果提着它的半条命。一条落满树叶的小径上,处处都是乱影。是啊,我的脚印也被重叠,那是见证的象征载体,就像徽章;就像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沿着墙角走过去,然后走远了,然后拐弯了,他或许用一生的力气拐每一个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其实是,一个自然世界和人的世界之间,我无法带走疲惫的背影和不舍的姿态。此时此刻还有那么多穿过世间的东西。我想:这些存在是致命的舞蹈,是一下子止住的容颜,只是它们在顿悟中等待未来的时间翻来覆去,它们在没有再次醒来之前,我在词语的世界上理解着生与死。是的,维特根斯坦说:语言,是世界的本质。他几乎打破了所有的哲学叩问。而我只允许我在词语上理解一个深秋的含义。或许雨水作为一个可视的箴言提醒着万物的境遇,一切的事物都挂在我视为枝头的枝头。它们在秋光的照耀下恍惚不定的存在,在遇见自己时一直没有停止过远眺;它们从一个春天出发,披着光芒,它们一刻不停地消耗着与我一样的内力,从一开始就垂直了生命。它们,就像在大河的堤坝上走,时间的水转换了越来越深刻的褶皱,什么都放不下来了。它们无法松弛活着的精力,到达每一个年轮的驿站时都会依靠着某种命运的栏杆,顶着目光看着远处。哦不!它们只是接受一个庞大图景预设的盲目,在坐久了的天空之下换成落雨声;它们会永远地留下来,像秋光一样穿越人间之后,留在根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2025/11/20</span></p> <p class="ql-block">谷风,诗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