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随笔 1540字)</p> <p class="ql-block">进到住院病房,里面已有一位大哥。双方都有人照顾,彼此就有了了解。这位大哥年过七旬,姓胡,是本市一个较偏远的农村人。之前在家里干活,摔折了右边髋关节处的骨头,在县里做过两次手术,说是没有成功,不得已才来市里做第三次手术。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术处的钢钉出现了移位,竖着的钢钉缩出了横着的钢钉,又必须重新再做。</p><p class="ql-block">做完手术的当天晚上,胡大哥疼痛难忍,没奈何叫来护士,要求打一针止痛针。护土告诉他不能打,还说知道你很痛,我们都理解。大哥又忍了一会,还是受不了。又叫来护士,再次要求打针。护士没法,答应去问医生,医生与大哥说了类似的话。可能是大哥太痛了,坚持要打,医生只能答应,只告诉他打止痛针对身体有副作用。打完针,大哥才很快入睡。</p><p class="ql-block">说起这个大哥其实也蛮可怜。没有老伴,一儿一女早已各自成家且都有了小孩。儿女的家也各在乡下,家里条件不好。胡大哥一人一个家,所有事情全由自己承担。为了省钱才在县医院手术,谁想到是那样一个结果。这次在市里住院,主要由女儿陪护,儿子来来走走,估计很忙。</p><p class="ql-block">两天后的晚上,女儿穿着病号服来病房时,我才知道她其实也是病人,第二天上午自己要做手术,才穿了病号服的。</p><p class="ql-block">大哥手术一做完,儿子、女婿就又离开。他们是在外地做工,是那种高空作业的。本来事情很多,不得已请了假回来,已被老板催促了好多次。</p><p class="ql-block">手术后的老哥无人照顾,儿子请了护工。是那种几个人一起照顾整个科室好多病人的那种,价格相对便宜。护工态度也好,嘘寒问暖,就是病人翻身时手有点快,以致病人疼痛。大哥叫着轻点慢点,护工口上也说知道。接着又说动过手术的人,哪有不懂的,多忍忍就是了。我看着大哥痛苦的表情,听他那“哎呦”声,心里一阵阵发麻。感觉痛在自己身上一样。</p><p class="ql-block">老哥有时问我“痛不”,我说痛,但比你轻多了。他说习惯了,以前在家里做事,不小心触碰到伤口,痛一下子直钻心底。一个人只能忍着,等不痛了,又去做事。</p><p class="ql-block">我很替老哥伤感,想一想平时他在家,本身有伤在身,行走不便,还要去做事情。由此又想到一些条件较差的农村,该有多少人生存艰难!</p><p class="ql-block">由护士、医生和护工口里的“知道”可以看出,他们所有的人仿佛对患者的痛苦完全了解一样,熟视而无睹了。</p><p class="ql-block">老哥下床锻炼,撑着助行器,一步一挪,右屁股上突出的那一大块,让我立马想到抗战片里汉奸屁股上背着的短枪。我知道这个想法不恭,却只能想到这个,而且很像。老哥个矮壮实,虽然受了诸多苦痛,精神仍然不错。这让我想到他年轻时一定精明能干,可惜没有文化,困守在偏僻山村,辛辛苦苦操劳大半辈子,到老了还得自己照顾自己。睌上入厕,能不叫护工,他就决不叫护工,一个人颤颤巍巍挣扎着爬起,利用助行器慢慢向厕所移去。我问他怎么不叫来护工,他说她们也要休息,能不麻烦就不麻烦吧。听了他的话,我无言以对,心里沉甸甸的。</p><p class="ql-block">术后调养了几天,他就要出院了。我问他怎么不多住几天,他苦笑说我不比你们,多住一天多要一天的钱,反正没有大碍,回去休养。临走那天,儿子又赶来接他。医院给他开了不少药,还有几个月的打针药水。我问怎么还要回去打针,说是防止血栓。我又问谁打针,儿子说他自己打,一天一针,医院太远,很不方便。还说他自己以前打过。我的心非常沉重,无法想象回家后他是如何打针,怎么过日子的。</p><p class="ql-block">由老哥受痛的事,我又想到了其它。生活中,有人身处困境、承受苦难时,总会有人说“我对你的遭遇感同身受”。如果是安慰别人,这样说一说可以理解,问题是有的人偏要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式,对别人的加以指点,好像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这实在可笑可叹。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的事情。人与人不同,成长环境不同,所受的教育、经历和个人认知等等各各相异,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就像这位胡老哥,如果不是我亲见,打死都不可能相信,他还要自己打针。这样的事,如何能感同身受呢?与他比起来,我不知幸运多少!</p><p class="ql-block">唯愿老哥在后面的日子里,少些痛苦,多些快乐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