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馊米饭里的爱

感悟人生

美篇号：30547007

文字/图片/编辑:感悟人生

音乐:妈妈的油纸伞(纯音乐)

1983年的夏天，天气热得像要把空气烧开，我坐在小学二年级的教室里，心里却惦记着家里积水的猪圈。那时候，父亲在乡供电所负责业务工作，兴隆地村老西营子还没通上电，而村书记何叔是父亲的老同学，他找到所里写了申请，父亲去局里协调不久申请被批复，两人抓紧商量施工方案，要让村民们早日告别煤油灯的日子。

那段时间，父亲忙里忙外，天不亮就带着所里的同事们出发，顶着三伏天的烈日架线、安装变压器。偏偏老天不作美，连阴天半个月，家里的猪圈成了臭水坑，粪水混合着雨水越积越多，漫过了猪圈门，顺着院子往外淌。母亲急得在院子里打转，手里的铁锨提起来又放下，她一个女人家，而我和弟弟才十来岁，无法清理这个猪圈。

连续多晚，父亲带着疲惫的身体拖着湿透的工装回家，身上还沾着泥浆和汗水的味道。母亲刚想提猪圈的事，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父亲总是扒拉几口饭，就又拿起工具往外走：“所里还有活没干完，村民们等着用电呢。”猪圈的事，就这么一天天地拖着，粪水越积越多，母亲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直到在集市碰到何叔，他无意间听说了我家的难处。当即说：“老同学为村里忙前忙后，家里的事我们不能不管！”第二天一早，村里派来六个年轻的社员扛着铁锹、推着小车就来到了我家。何叔笑着对妈妈说：“嫂子你放心，今天保证把你家猪圈清理干净！”

那天的天气格外热，六个社员光着膀子干得热火朝天，汗水顺着他们膀子往下淌。母亲在屋里忙前忙后，看到他们太辛苦了，想给他们准备一顿好的午饭。她从箱子里翻出舍不得吃的大米，淘洗干净后蒸了满满一大铝盆，又炒了鸡蛋、青椒、炖了土豆茄子，还拌了黄瓜、粉条和豆干，六个菜摆了一桌子，那个年代商店也没有冰箱，买不到新鲜的肉，都是提前㸆油的肉放到荤油坛子里，来人炒菜把油和肉放到一起炒菜，六个菜在当时那个年代已经很奢侈了，主要是园子里自产的菜和干粉条及豆干。

人多力量大，一上午就把猪圈清理完毕后，母亲招呼大家进屋吃饭，可他们擦了擦汗，在外面洗了手，就往院外走：“嫂子不用客气，我们回家吃饭！”无论母亲怎么留，他们还是离开了。看着满满一盆米饭和桌上的菜，母亲叹了口气说：“这么好的饭，正好咱们改善一下生活。”

那时候物资匮乏，大米是稀罕物，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七月的天闷热得像蒸笼，那时家里没有冰箱，母亲把米饭和菜用纱布盖好，放在阴凉处。当天中午、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吃的，第二天一早母亲掀开纱布的瞬间，发现好像米饭已经变质了，表面拉着细细的粘丝。母亲闻了闻，但没有味，母亲说高温煮一煮还能吃。” “扔了太可惜了，那天早晨，我和弟弟妈妈都吃了。上午十点多，我在学校头晕恶心，肚子也一阵阵痛，班主任王景兰老师让同学陪着我回家，到家不一会弟弟也回来了，都是上吐下泻，到家里发现母亲更是脸色苍白地躺在炕上不能动弹。

二叔和三叔闻讯赶来，赶紧用马车把我们娘仨拉到镇医院和硕金分所。值班大夫也是父亲的同学“小张先生”，化验结果是食物中毒，张先生说幸好送来及时，当即给我们打了阿托品输液。我迷迷糊糊中，听见母亲虚弱地对医生说：“先救孩子，先救孩子……”后来才知道，母亲吃的搜饭最多中毒也最严重，却一直强撑着惦记我和弟弟，直到看见我们被医生救治，才放心地休克过去。

父亲到诊所时我们三个逐渐清醒了，他急匆匆从工地回来，爸爸的衣服和手指缝及掌纹中还嵌有黑褐色电线的锈迹，看到病床上的我们娘仨，这个平时刚强的汉子眼眶红了，握着母亲的手半天说不出话。那时候我才懂，父亲不是不顾家，他心里装着的是兴隆地村老西营子人的光明；母亲不是不委屈，她默默承受的是为家人撑起后方的责任。

没过多久，老西营子的灯亮了，家家户户的煤油灯被电灯取代，夜晚的村庄变得亮堂堂的。老西营子的社员们见到父亲，总会热情地说：“赵师傅，多亏了你，我们才能用上这亮堂堂的电！”父亲笑着摆摆手说:“应该的”。那一刻，我看见他脸上的疲倦都化作了慰藉。

如今，父母均已离世多年，可1983年夏天的那次馊米饭引起的食物中毒，却深深的刻在我的记忆里。那碗饭里有父亲为集体舍小家顾大家的担当，有母亲勤俭持家之道，更有乡亲们双向奔赴的温情。父母的一生，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却用最朴素的行动告诉我们：困难时的互助，都是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他们的苦，是为了多人的甜；他们的乐，是看到他人幸福时的满足。这份爱与担当，早已融入我的心里，成为我人生路上最温暖的光，指引着我在平凡的生活中书写属于自己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