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忆 小 弟</p><p class="ql-block"> 昨天晚上做梦，又梦见了我那早逝的小弟。梦中，我俩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走得很累很累，就坐在路边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起身附近溜达，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忽然想起我那还在路边睡觉的小弟，就赶紧回去寻找，走来走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看着漆黑的夜和茫茫的树林，还有路上飞驰的车辆，担心、无助、焦急……梦醒了。这才想起，今天是农历十月初一，寒食节，是祭拜亲人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小弟是因病走的，走的时候我正上初中二年级。在我们那个村子，我的父母很重视孩子们的教育。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只有上学才是离开农村的唯一出路，父母总想着把我们送到更好的学校学习。我家弟兄四个，小学都是在村里学校上的。从初中开始，大哥、二哥和我都被父亲相继送到了县城读书。我初二留级那年，小弟也被父亲送到了县城的镇中上学。那时，小弟才十二三岁。那时，大哥已经考上中专离开了县城，二哥因贪玩也已经弃学回家，照顾小弟的任务自然落在我身上。那时，我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p><p class="ql-block"> 小弟从小就羸弱，身体瘦瘦的，说起话来总是带着腼腆的笑。记忆中，小弟总是吃药、看病。小弟上小学时，胳膊还骨折过一次，父母带着他跑到百里之外的洛阳白马寺骨科医院就诊，很长时间的治疗，总算好了。小弟上完小学后，仍是出于让孩子接受更好教育的缘故，父亲通过熟人的关系，也把小弟送到县城的镇中上学。现在想想，父亲的决定真是错了。父亲仅仅想到，送孩子到县城接受更好的教育，他没有想到，小弟的身体还很弱，正需要他们的照料。父亲也没有想到，我也才不过十五六岁，正处于贪玩的年纪，怎么能够很好地照看小弟呢。 </p><p class="ql-block"> 我也确实没有能够照看好小弟。在县城上学期间，我和小弟没有住在学校的集体宿舍，父亲安排我和小弟住在校外，一间亲戚单位的公房。白天，我除了上课学习，就只顾自己的贪玩，也没有想到去看看刚来城里上学的小弟，虽然县初中和镇中相距并不远。忘了是通过什么方式，父母告诉我说，小弟生病了，让我去看看。我去的时候，正是学校午饭时间，小弟拿着一个黄色的搪瓷碗，碗里盛的是白开水，没有吃饭。问了问，小弟说肚子疼，吃不下饭。小弟自小就脾胃不太好，饭量总是很小，脸色没有那种小孩子该有红红润润。印象中，我带小弟取点药后，就各自上学去了，没认为肚子疼是多大的病。忘了是当天还是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睡到后半夜将近黎明的时候，小弟把我叫醒说：“哥，我肚子疼”。于是，赶忙起身，带小弟来到附近的城关镇医院，医生也只是是简单问了问病情，开了点药便了事。多年以来，每每想到小弟的“哥，我肚子疼”这句话，我就泪如雨下，悔恨十分。这是小弟生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的小弟，是忍受了多大的疼痛啊！我想，肯定是小弟忍受不了疼痛，实在忍不到天亮，不得已才把我半夜叫醒的。小弟的离世，我自责，我悔恨。自责我没有尽到当哥的责任，照看好生病的小弟。悔恨我没有把小弟及时送到条件好的县医院就医，而是送到附近但是条件差的镇医院。悔恨当时没有意识到小弟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而我却茫然不知，悔恨在镇医院匆匆取点药后以为我小弟的病很快就会好了。我甚至还怨恨镇医院和当时接诊的医生，错诊和耽误了小弟的治疗。这自责和悔恨，会一直伴我终生。</p><p class="ql-block"> 小弟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而且越来越严重。父母赶紧把小弟送到县医院治疗，诊断为肠梗阻后，就赶紧进行手术了。不知道当时是县医院的条件差还是医生技术不行，不幸的是，术后小弟感染了。县医院也医治无术，父母又急忙把小弟送到市里的矿务局总医院救治，但一切都晚了。听我娘说，娘抱着逝去生命的小弟，坐在医院外的马路边痛哭。我一想到那个场景，内心就痛楚不已。小弟还是在幼小的年纪，还没有好好地体验过人世间的青春年华，就匆匆告别了我们，可怜的小弟。</p><p class="ql-block"> 小弟是1989年走的，距今已经36年了。多年以来，偶尔会在梦中和小弟相见。小弟的模样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瘦瘦的，白白的，说话时总是带着腼腆的笑。以前，梦醒后，思念伴随着悔恨和痛楚会涌上心头，但更多是深深的自责。现在梦醒后，除了思念、悔恨、痛楚和自责，又增添了一丝牵挂，牵挂在另一个世界的小弟。小弟，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你身体还好吗？要多多吃饭，增加营养，好好补一补你那瘦弱的身体啊！还有学上吗？工作了吗？你要是到现在，也快50岁了，有女朋友吗？结婚生子了吗？但愿，这世间该有的幸福，你那边也都拥有。但愿，你在那边过得自由自在，开心快乐，身体倍棒，上学、就业、结婚、生子都要经历经历。也要像你的三个哥哥，一样都不能少。小弟，你怨恨父亲把你送到离家20多公里远的县城上学吗？我想，父亲的心里，肯定也会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把你留在更近的学校，方便他们照顾你病弱的身体。虽然父亲从来也没有说过，我知道他心里的痛处。小弟，别怨恨咱的父亲，父亲也是为了咱们好，想让咱们弟兄们上学成材，好走出农村。小弟，你怨恨当哥的没有照顾好你吗？别怨恨我，你三哥当年也只是个小孩子，还不懂得如何去照顾好小弟。若有来生，三哥我肯定把你照看得妥妥的健康。小弟，愿你在天国衣食无忧，冷了多穿衣，饿了多吃饭；愿你在那边无疾无病、无怨无恨、无忧无惧，不孤单、不寂寞。我知道，你没有真的离去，你还在天上看着我们，你还在远乡想着我们。咱伯咱娘和哥哥们都记着你，你也要记得你曾经的父母和三个哥哥啊。</p><p class="ql-block"> 小弟离世三十多年来，我没有写过纪念小弟的片言只语，不只是因为自己文拙，更是不愿触及我内心那无法弥补的伤痛。我想，再不用文字记录下我对小弟的怀念，等将来我老了，失智失忆了，就真的再没有人能够记起我那可怜可爱的小弟了，小弟也就真的逝去了。今日适逢寒食节，用文字给小弟说说话，以此遥寄我对小弟的哀思。小弟名字李广伟，1976年出生，属小龙，兄弟排行老四。</p><p class="ql-block"> 2025.11.2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