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散文】老枣树的自白

天下美篇

文|李学山

春风吹来，桃李竞芳。十里园囿，游人如织。

人们携家带口，一路上赏不尽的春花烂漫，听不完的爽朗笑声。但这一切，似乎与我无关。

在我的身边，听到仅有的几声闲言碎语却让我羞愧万分。

“ 你看这树，皮糙得像冻裂的手，叶子小得还没有老鼠的耳朵大，怎么也好意思长在这万花林中，真是大煞风景！”

我是一棵老枣树，这样的话，我听了快三十年，从扎根这片泥土的那天起，就没断过。

他们说我“平凡且鄙陋”，这话确实没错。在满是旖旎红英的园子里，我确实是个异类。东边的桃树总爱把花枝探向游人的衣袖，花瓣落得衣襟上都是，换得一声声赞叹；西边的杞柳柔得能绕在指尖，春风一吹就摇出万千风情。唯有我，枝桠僵硬还偶尔扎破游人的鲜指玉手，新叶刚冒出来时也是皱皱巴巴，连花都是米粒大的黄白色，藏在叶缝里毫不起眼。不止一个说我丑陋，说我无用，说我根本不配生活在这大好的春光里。

好在春风是公平的，他不因公子小姐对我的恶语相加就讨厌我，不因我丑陋不堪苍老的容颜就嫌弃我。它吹过桃李的艳色，也会拂过我的枝头，把暖融融的气息送进我每一条纹路。

我感恩这一切，便把根须拼命往更深的土底扎，那里虽没有表层土的肥沃，却有经年累月沉淀的坚韧。

晨露凝结在小叶上时，我悄悄积蓄水分。烈日炙烤枝头时，我让根系在地下织成一张大网。游人的目光从不在我身上停留，这倒省了攀折之苦，让我能安心地舒展枝干。他们只看见我表皮的斑驳，却没看见树芯里一圈圈坚实的年轮，那是我对抗岁月的勋章。

人间三月的百花园里最是热闹，杂花生得如火如荼，我的枝桠就淹没在这片绯红里。有个青年学者站在我跟前，他不像旁人那样匆匆走过。而是伸手摸了摸我粗糙的树皮，又看了看那些被风吹落的桃花，轻声对我说：“东风是公平的，不会忘记你的，放心好了！”我听见他的鼓励，自己的枝干轻轻颤动，不是因为风，是因为终于有人读懂了我沉默的生长。

我从此不再自卑自己的命运，也不再羡慕别人的荣光，也不再计较别人的说短论长。桃李谢了又开，柳杞绿了又黄，唯有我在时光里慢慢粗壮，如今树干已快能合抱。

有人说我不懂变通，不如柳杞能做雕花的摆件；有人笑我毫无风情，比不上桃李能入诗人的笔墨。可他们忘了，人间历过风雨时，需要的不是悦目的艳色，而是能依靠的坚韧。

又一阵春风吹来，桃花瓣落在我的根旁。我望着那些追逐艳色的游人，在心里轻轻说：请你们回头看一看。若爱温柔，便去怜那柳杞；若爱艳丽，便去赏那桃李。可若你们要寻找能对抗风雨、担负重任的栋梁，在这园子里，也许唯有我能给您所需要的能量。

我的皮，依旧皴裂；我的叶，依旧细小无光。在这片被轻视的土地上，我坚信定能活成自己的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