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忧的美篇：无名草

乐无忧

无名草

《无名草》

虽然叫不出它的名字，但我对它又是那样熟悉——在阡陌小路旁，我看见过它；在群芳荟萃的公园里，我看见过它；在贫瘠荒凉的山丘上，我也看见过它……

在这大千世界、万千植物中，它实在显得平凡而粗俗。它没有娇艳的容颜，没有婆娑的姿态。尽管它在人们的眼皮底下生长，人们却往往熟视无睹；即便偶尔在一幅风景画中能够找到它的影子，那也不过是画家为免画面单调，在角落淡笔勾勒的陪衬罢了。

这也难怪。你看它长着几片绿得发黑的叶子，那尾大顶尖的叶缘上，还生着许多毛茸茸的小齿。茎秆虽然直挺，但与上方的叶子相比，显得过于纤细、不够协调，简直像是一位蹩脚的园艺师，把两种不同的植物硬是接到了一起。

它呀，似乎太不识时务，太不懂美丑之分——竟敢在人来人往的路边生长。

在田间小路旁，它直挺挺地立着，模样却有些可怜。周围长满了比它更矮的小草，那些草不仅紧紧围着它，还争抢着它生长所需的养分。周围那些不知名的红的、白的野花，也仿佛要压倒它似的，每一朵都比它高出一两头。它们不仅霸占了本该属于它的和煦阳光，连雨露的滋润也据为己有。但它明白，自然界本就充满矛盾；要想大家都安宁度日，总需要一些谦让与宽容。

说它美丑不辨，倒也不假——它竟敢在繁花似锦、群芳争艳的公园里扎根。

在这万紫千红的园中，它依旧直挺挺地生长，却显得格外渺小。那些娇媚风韵的粉红桃花、雪白梨花、婀娜多姿的海棠，还有芬芳温馨的玫瑰……在这些“美人”面前，它矮小而丑陋。不仅如此，它还常常遭遇飞来横祸：粗心的游客偶尔会踩上一脚，让它折损一两片叶子。尽管如此，它仍然顽强地生长着。它深深懂得，生命总要承受一些打击。

它呀，真像一匹放荡不羁的野马——竟连贫瘠荒凉的山丘，也愿安营扎寨。

那山丘上没有名贵的草，也没有芬芳的花，只有它迎着烈日、冒着严寒，倔强地生长。望去，一片片，一簇簇，秆儿壮壮的，叶儿绿绿的，赤裸着身子承受阳光，把根深深扎进土里。是它，为这荒芜的山冈带来了无限生机。

生命的旅途上，不只有繁花似锦的坦途向你展开，也会有狂风骤雨向你袭来。你是愿做一朵娇媚的花，还是一棵无名的草呢？

198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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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这是早年的一篇习作，表达的是当年我所感受到的地位卑微与性格中的倔强。退休后，我在家里也用花盆种了些小草，真切体会到小草生命的顽强——其力量来自无比发达的根系。每盆小草的根都生得爆满，根连根，盘根错节。难怪秋叶凋敝、寒冬来临，小草便销声匿迹；而次年春天，又展新绿。真如诗人所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有人将人生视为“草芥”，那未必是贬称吧！它所表达的，或许正是普通生命的卑微与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