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洞天阳台宫 沉没的故事

郑州王东然

20250913

华盖南麓形胜地，

别是人间一洞天。

上清祖庭七叶树，

堆翠叠玉一丘山。

丹凤云龙两古柏，

千年守望三清殿。

司马承祯筑道场，

玄宗御赐阳台观。

道教上清大宗师，

三代帝王结道缘。

玉真公主清修处，

御笔亲题寥阳殿。

太白寻访白云子，

子美共赏壁画前。

非有老笔能驾驭，

清健之墨何其难？

先师羽化升仙去，

上阳台贴空慨叹。

王屋山人孟大融，

引领李杜祭上仙。

闲与仙人扫落花，

愿随夫子上天坛。

诗仙墨宝存唯一，

忘年师友多奇观。

插曲：侯暄楠《云游 (手碟版)》

第一洞天阳台宫沉没的故事

阳台宫，是道教十大洞天之首的核心道观，位于河南省济源市西北40公里王屋山的华盖峰南麓，为王屋山道教“三宫”（总仙宫、阳台宫、紫微宫）之一。

阳台宫是唐玄宗李隆基于开元十二年（724年），为道教上清派宗师司马承祯兴建的道场，初名阳台观，其胞妹玉真公主拜司马承祯为师在此修行，故有皇家道观之称。金贞佑二年（1214年），战乱后重修，改名阳台宫。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阳台宫主持乔玄仲维修三清殿时创建玉皇阁，进一步完善了宫观建筑。 ‌

阳台宫采用三进院落中轴线设计，坐北朝南，依山而建。‌主体建筑包括‌山门、大罗三境殿（三清殿）、玉皇阁等，现存建筑为明代建筑群。宫内的一株七叶树和三清殿前的四株古柏均有千年以上树龄，其中两株古柏状似云龙丹凤，故称龙柏和凤柏。这株七叶树本是佛教四圣树（佛祖降生于无忧树下、得道于菩提树下、传道于七叶树下、涅槃于娑罗树下）之一，却生长在道观中，千百年来是佛道相融的见证，相传为司马承祯和玉真公主师徒亲手种植，距今已1200余年。

唐开元十二年（724年），唐玄宗李隆基为方便召见道教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师司马承祯，敕令隐居天台山的司马承祯在王屋山自选形胜之地，赐建道观，置坛室以居。开元十五年（727年），位于王屋山华盖峰南麓“丹凤朝阳”之地的道观建成，玄宗命名阳台观，令胞妹玉真公主入宫清修，并亲题“寥阳殿”。一时，王屋山道风鼎盛。

阳台观作为王屋山道教“三宫”之一，自古以道教圣地闻名，飞檐斗拱尽显古韵，名人轶事非同凡响，李隆基、司马承祯、玉真公主、李白、杜甫、高适等，都在这里留下足迹。

这里以时间为序，以阳台宫为主线，从历史文献关于这些朝野名流的点滴脉络中，尝试探寻一些沉没的故事，或对丰富唐代文史知识，增进道教历史认知有所裨益。

阳台观是司马承祯的道场、玉真公主清修处，也是李白、杜甫的寻仙处，其出资人是唐玄宗。司马承祯是唐玄宗、玉真公主和李白的道教导师，玄宗称其为道兄，还是李白的诗道之友。玉真公主与玄宗是同胞兄妹。李白是唐玄宗赐金还山的前雇员，司马承祯的“仙宗十友”之一，玉真公主的道友与功利性追求者（玉真公主更喜欢王维），杜甫的诗友。

唐玄宗李隆基（685-762年）是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孙子，唐睿宗李旦的第三子，母窦德妃，同胞妹妹金仙公主、玉真公主。先天元年（712年）唐睿宗李旦禅位，李隆基上位，为唐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44年）。在位前期，拨乱反正、勤于政事，任用姚崇、宋璟等贤相，开创了唐朝的极盛之世——开元盛世；但晚年懒政昏庸，沉迷于道教，宠信奸臣李林甫、杨国忠，误用安禄山，导致八年安史之乱，为唐朝由盛转衰埋下祸根。

阳台宫作为唐玄宗敕令兴建的皇家道观，其来历与唐代皇室推崇道教密切相关。在唐高祖李渊开创唐朝之初，有道教人士趋炎附势，称李唐一族是李耳之后；而道教的谶纬之学（对未来的政治预言）有利于“君权神授”舆论的传播。于是王朝更替之际，李渊为宣誓李唐王朝的合法性、权威性，顺势尊奉老子为始祖，自称老子后裔。李渊尊道可谓是政治利益的考量，他在政教关系的处理上，以本土道教为先，儒教居中，佛教为末，利用道教抑制佛教的发展。另外道教的操作性、实用性较强，比较贴近个人私自活，也是高祖以后，道教在皇家更有市场的原因之一，比如道教的斋醮法事（设坛祭祷的一种仪式），与神灵交感，为统治者消灾祈福；道教的炼丹和养生方术，则满足了帝王贵族追求长生不死的愿望；道家清静寡欲与世无争的思想传统，为一些官场失意之人提供了精神安慰和寄托。如睿宗的两个女儿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在很小的时候就做了女道士。

李隆基在经历了武则天当政、韦后干政和太平公觊觎皇权之后，更加信奉道教。

开元九年（721年），司马承祯在洛阳为其授箓。授箓是道教特定的宗教仪式，授予信徒或道士一种特殊的牒文，牒文记有天官功曹、十方神仙，召役神吏、法术能力等信息，是修行成果的认可，也是在道教体系中职位与能力的凭证。

玄宗正式成为“道士皇帝”后，他采取一系列政策推动道教发展，使道教进入了全盛时期。一是提高道祖老子的地位，尊《道德经》为诸经之首，亲自作注，颁行全国；并数次给老子封爵加号。二是创新道举制度，以“四子真经”（《老子》、《庄子》、《列子》、《文子》）开科取士；并设置崇玄馆、玄学博士等。三是不仅自为道士，还敕令自己心仪的寿王妃杨玉环以为窦太后祈福的名义，出家为女道士，道号太真。后为寿王册立新妃，册立杨玉环为自已的贵妃。张祜《集灵台》诗曰：“日光斜照集灵台，红树花迎晓露开。昨夜上皇新授箓，太真含笑入帘来。”讥讽的极为巧妙。

司马承祯（639-735年），字子微，法号道隐，自号白云子，河内郡温县（今河南省温县）人，唐代著名道士、诗人，并擅长书法、绘画。他在道教界享有盛誉，还因《坐忘论》闻名遐迩。传说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几同神人。武则天闻其名，召至京都，亲降手敕，赞美他道行高操 。景云元年（710年）唐隆政变，睿宗复位，韦皇后势力被清除。‌‌次年即召司马承祯入宫，征询国事，颇合帝意，赐以宝琴霞帔。睿宗留其辅佐朝廷，司马承祯无意为官，请归天台山，得准。朝中公卿赋诗相送，好友卢藏用（曾隐于终南山，后官居要职，有“随驾隐士”之称）指向终南山说：“此中大有佳处，何必天台？”司马承祯诙谐的说：“以仆观之，乃仕宦之捷径耳。”成语“终南捷径”由此而来。

在唐代帝王中，唐玄宗与司马承祯的关系最为密切，尊司马承祯为国师并称“道兄”，多次受邀入宫讲道，尤其玄宗关心的益寿延年之法。二人亲密的师友关系深刻影响了玄宗的治国理念与道教实践，道教因与皇权近水楼台的关系，从而达到了兴盛的巅峰。

在洛阳授箓的次年（开元十年即722年）底，玄宗东巡洛阳，点名司马承祯陪同，古稀之年的司马承祯（76岁）请辞回天台山养老，得到玄宗批准。玄宗以诗相赠，流露不舍之情。

开元十二年（724年），司马承祯再应玄宗之召入京，讲授上清经法。玄宗厚爱之，从其所请，敕令五岳各建真君祠，其形象制度全由司马承祯按道经创意，大大提升了道教在国家政教体系中的地位。

同年，玄宗为方便召见司马承祯，命其于王屋山自选形胜之地，赐建道观，置坛室以居。选址依据有三点：一是往返天台山路途遥远，召见入宫不便；二是王屋山相距东都洛阳、西京长安及司马承祯的故乡温县，均相对较近；三是这里不同于终南山隐士如云，也不像嵩山佛寺道观众多，这里西连中条、东接太行、南瞰黄河、北临太岳，清幽寥廓之地更宜潜心修炼。

开元十三年（725年），司马承祯路过江陵（今湖北荆州），逢李白过巴渝、出三峡，首次出蜀抵达江陵。李白仰慕司马承祯之名，前往拜见，不料79岁的老者与25岁的小子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结为忘年之交。司马承祯对李白的才华与气质极为赞赏，称其“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李白听闻自有仙根，骄傲而自豪地作《大鹏遇稀有鸟赋》，将司马承祯比作“希有鸟”，自喻为“大鹏”，抒发了对政治前途和道教理想的向往。

青年才俊自是希望得到社会公认和朝廷重用，但作为商人后代的李白没有科举资格，只有谒见权贵名流，以期举荐这条出路。此时，司马承祯送来了枕头——这次会面对李白提升知名度帮助很大，司马承祯把他纳入了诗道精英圈子之中，成为“仙宗十友”之一，一时与陈子昂、卢藏用、宋之问、王适、毕构、孟浩然、王维、贺知章齐名。

开元十五年（727年），位于华盖峰南麓的道观落成，司马承祯应召入京，进献自铸的“含象鉴”（铜镜）、“景震剑”和《上清含象剑鉴图》。因新建道观周边形似“丹凤朝阳”，玄宗命名阳台观，并敕令玉真公主拜司马承祯为师，为其清修所在御题寥阳殿。

玉真公主生于武则天如意元年（692年），比李隆基小七岁。幼年，其父唐睿宗被废帝位，母亲窦德妃被武则天害死，由太平公主养育长大。由于幼小的心灵受到重创，玄宗的两个同母妹妹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尚未长大成人，都已做了女道士。景云二年，（711年），玉真公主不到十岁，就己入王屋山仙人台下的灵都观修道。

司马承祯由天台山转移到王屋山后，在阳台观作《天地宫府图》，将道家“洞天福地”说系统化为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称王屋山为“小有清虚”之天，为洞天福地之首。此后，王屋山道风达到鼎盛。

开元十八年（730年），李白第一次去长安，目的是拜谒宰相张说。他通过青少年时期在蜀中结识的著名道友元丹丘，和出三峡在江陵偶遇的忘年交司马承祯，结识道家修为颇为精深的玉真公主，并寓居终南山玉真公主别馆。但满怀自信的李白逢宰相张说去世，四处拜访王公贵族未得赏识，极度失望之下于次年离开长安。

开元二十三年（735年），司马承祯仙逝，享年96岁。相传他去世时荣色如生，白鹤绕坛，白云从坛中涌出，上连至天。史载葬紫微宫北老坟洼，今墓冢已平，了无踪迹。玄宗赠其银青光䘵大夫，号真一先生，并亲自书写碑文。司马承祯的道教思想以老庄思想为本，吸收儒家的正心诚意和佛教的止观、禅定学说融合而成。他认为修行当遵“五渐门”，即斋戒（浴身洁心）、安处（深居静室）、存想（收心复性）、坐忘（遗形忘我）、神解（万法通神）；当行“七阶次”，即敬信、断缘、收心、简事、真观、泰定、得道。此“五渐门”、“七阶次”，可概括为简缘、无欲、静心三戒。勤修三戒，可达仙真境界。

这一年，玄宗出猎，正在西游的李白乘机献《大猎赋》，希望能博得玄宗的赏识。但游猎匆匆，未得深究。李白二进长安，向玉真公主献诗“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这一次，李白明确向玉真公主示意，希望得到引荐。这次在长安之行，李白还结识了当朝宰相“四明狂客”贺知章，贺知章称其为谪仙，美名由此盛传。但或许正是“谪仙”一语成谶，李白虽经多次尝试接近政治核心，但总是无缘入局。无奈发出“行路难，归去来”的感叹，再次离开长安。

直到开元末年（741年），李白的入仕之梦已然破碎。因为他并没有得到玉真公主、司马承祯乃至贺知章的真正举荐。这一年夫人许氏离世，李白携子迁居至山东任城，此时他已41岁。这年秋冬之交，元丹丘应玉真公主之邀赴长安，李白在兖州瑕丘为其饯别，赠诗《凤吹笙曲》：

“仙人十五爱吹笙，学得昆丘彩凤鸣。

始闻炼气餐金液，复道朝天赴玉京。

玉京迢迢几千里，凤笙去去无穷已。

欲叹离声发绛唇，更嗟别调流纤指。

此时惜别讵堪闻，此地相看未忍分。

重吟真曲和清吹，却奏仙歌响绿云。

绿云紫气向函关，访道应寻缑氏山。

莫学吹笙王子晋，一遇浮丘断不还。”

诗中流露出万分不舍，并隐含元丹丘深得玉真公主宠幸的些微酸楚。诗中的昆丘，是昆仑山的别称。笙的形制模仿凤凰身形，故名凤笙，代指笙曲。讵，岂、哪能，难道。浮丘，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仙人浮丘公。缑氏山在今在洛阳偃师县府店镇，《太平广记》记载西王母姓缑曾在此修练，故名缑氏山，后简称缑山。《列仙传》记载，周灵王太子晋，又称王子乔、王子晋，爱好吹笙，喜欢吹凤凰鸣叫的声音，在缑山升仙而去。有一次，他在河南的伊水和洛水漫游时，遇见仙人浮丘公，就跟随仙人上了嵩山。在嵩山，他一住就是三十多年。后来，家人桓良在山里找到了他。他对桓良说：“请转告我的家人，七月七日那天在缑氏山上等我。”到了七月七日那天，人们来到缑氏山上，果然看见王子乔骑着一只白鹤停在山头。他只是远远的看着人们，并不靠近大家。他举手向人们致谢意。几天后，他才骑鹤飞走。后人为了纪念他，在缑氏山和嵩山为他立了祠庙。因此，《四渎记》载：缑氏山为道家天下72福地之一，列第60位。《山海经》记载：缑山之山，无草木，多金玉泉水出焉，上有饮鹤池。

元丹丘此行，为李白求告无门的仕途带来转机——元丹丘向玉真公主盛赞赞李白，极力荐举，获得玉真公主援手，向皇兄玄宗举荐李白，并得到贺知章高度评价的佐证。

次年，即天宝元年（742年），唐玄宗召李白进宫，诏令供奉翰林，即任翰林院文员，陪侍皇帝身边。李白虽然受到玄宗宠信，但与胸中大志存在较大落差，日久渐对御用文人生活厌倦，纵酒昏秽。本就狂傲不羁、放浪形骸的李白招人艳羡嫉恨，谗言诽谤自生，玄宗逐渐疏离。

天宝三年（744年）春，李白识趣请辞，“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唐玄宗顺水推舟，“赐金放还”。这年冬天，重回寻仙途中的李白，与杜甫、高适一起渡过黄河，来到王屋山寻访司马承祯，但这位道教宗师已于九年前仙逝。阳台观四五个道士接待了他们，引领他们观摩司马承祯为阳台观留下的巨幅壁画，到王屋山洞底瞻仰了仙人玉棺，并到天坛极顶拜访仙人生前生活过的地方。

李白在阳台观的巨幅壁画前题写了《上阳台帖》：

“山高水长，物象千万，

非有老笔，清壮可穷。〞

意为王屋山高耸峻拔、水远流长，景物变化万千，若非大师老练的笔法，无法穷尽这清秀壮丽的景象。这件对司马宗师老练娴熟的画技极力称道的书法作品，是李白唯一传世的书法真迹，现存北京故宫博物院。

此行，李白还有诗作《寄王屋山人孟大融》，这个孟大融当是引领李白、杜甫、高适他们参拜的阳台观道士之一：

“我昔东海上，劳山餐紫霞。

亲见安期公，食枣大如瓜。

中年谒汉主，不惬还归家。

朱颜谢春辉，白发见生涯。

所期就金液，飞步登云车。

愿随夫子天坛上，闲与仙人扫落花。”

青年时期的李白出蜀巡游东南，在会稽相识隐居于天台山的道士吴筠，受吴筠影响，李白曾去崂山（古称劳山、牢山）寻道，在那里吐纳紫色的云霞（餐霞人乃得道成仙的人）。遇见仙人安期公，他吃的枣大如瓜。汉·刘向《列仙传》记述:“安期先生者，琅邪阜乡人，卖药于东海边，人皆言千岁公。秦始皇东游请见,与语三日三夜。赐金璧，度数千万，出于阜乡亭，皆置去，留书，以赤舄（鞋）一量（双）为报，曰：‘后数年，求我于蓬莱山。’”《史记》记载，安期生吃的枣子大如瓜。天宝元年（公元742年）玄宗召李白进宫时，李白年过四十岁，所以说“中年谒汉主”。他怀着很大的抱负奉召入京，却只得个供奉翰林的虚职，经年累月为沉湎于声色犬马的皇帝吟诗取乐、歌功颂德，一介御用文人的角色，还因玄宗宠信召人嫉恨诽谤，完全不是他心仪的“大鹏之志”那么回事。这等窝囊很是“不惬”，所以在长安的酒肆、青楼、街巷饮酒、斗殴、荒唐了两三年后，李白终于厌倦、绝望了，所以说“不惬还归家”。这个时候“朱颜谢春辉，白发见生涯”，以后只有纵情山水，去寻觅方士的丹液，做腾云驾雾的神仙了。上古有神仙以云为车的传说，李白也准备好了自己的车驾——“飞步登云车”，工作岗位也安排妥当——“愿随夫子天坛上，闲与仙人扫落花。”

此诗说明，李白这时已决心出为道士。次年，即天宝四年(745年)，从小就向往神仙的李白，于齐州紫极宫由北海高如贵天师授道箓，正式入道士籍，成了一名正式的道士（《济南通史·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卷》）。

此次王屋山之行，杜甫晚年在夔州作自传性回忆诗《昔游》，记载的更为祥细：

“昔谒华盖君，深求洞宫脚。

玉棺已上天，白日亦寂寞。

暮升艮岑顶，巾几犹未却。

弟子四五人，入来泪俱落。

余时游名山，发轫在远壑。

良觌违夙愿，含凄向寥廓。

林昏罢幽磬，竟夜伏石阁。

王乔下天坛，微月映皓鹤。

晨溪向虚駃，归径行已昨。

岂辞青鞋胝，惆怅金匕药。”

大意是：当年去拜访华盖君，曾到过王屋山洞底部。华盖君当时已升天，洞宫里白天也寂静无声（晋·葛洪《神仙传》: 昔周王子乔养道于华盖山，后升仙，号华盖君。后人称得道成仙者为“华盖君”，这里指司马承祯）。登上暮色笼罩的东北方山顶（艮岑，即天坛峰），华盖君的起居用物（巾几）还在。随来的四五个弟子见到这些遗物，纷纷落泪。当时游览名山的出发点，是与高山远壑的高人融洽地沟通交流（良觌），但结果却与长久的愿望（夙愿）相反，只能悲凄地望天地苍茫寥阔。林树昏暗一团，道观的钟磬声已经消散，我整夜伏在石砌的经阁。看到王乔（即王子乔，代指道士）从天坛走下，一轮新月映照洁白的仙鹤。清晨小溪朝着空虚处急流，下山的路径昨天已走过。怎么能够怕磨破青布鞋和脚底的老茧（胝）呢，只是失望未能得到仙丹（金匕药）。

杜甫的这首诗，印证了李白诗中的孟大融为何其人——乃阳台观司马承祯弟子，李杜一行瞻仰司马承祯故地的引领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