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圈】 运河边的梧桐树

清清我心®

摄影：清清我心

美篇号：2158790

器 材：华为P60pro

初冬的太阳，是没有什么力气的，淡淡地照着，像一盏忘了添油的旧灯。风从西边来，贴着运河的水面，凉飕飕地刮到人脸上，带着水汽的清冽。我便是在这样一日，信步走到这运河边来的。

这一排梧桐，想来是有些年岁了，枝干粗壮，虬曲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夏日里，它们该是怎样一番蓊郁浓碧的景象，撑开一顶顶华盖，将毒日头筛成一片片清凉的光斑。而今却不行了。叶子是满眼的枯黄，不是那种灿烂的金黄，是一种焦褐的，带着水渍斑痕的，被风与时间合力烹煮出的颜色。它们挂在枝头，看着是再经不起一阵风的催促了。

果然，一阵稍大的西风过来，那叶子便三片五片地，依依地，却又无可奈何地，从枝头脱开。它们飘落的样子，不像蝴蝶，倒像是一个个倦极了的梦，打着旋，悠悠地、沉沉地坠下来。有的擦过粗糙的树皮，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有的落在那不动声色的运河水里，便成了一叶无舵的小舟，不知要航向哪里去；更多的，是铺在了堤岸的青石板上，层层叠叠的，踩上去，便是一声脆响，碎了一地的时光。

这运河边的梧桐，不知是谁种下的，也不知已站了多少个春秋。它们的根深深扎进河岸的泥土里，像一群沉默的老者，守着这条缓缓流淌的水道。河水清得能照见树影，也照见天空的蓝，偶尔有落叶轻轻点在水面，涟漪一圈圈荡开，倒影便碎成斑斓的拼图，又慢慢拼合。岸边的石栏被岁月磨得光滑，泛着青灰的光泽，有人倚着它拍照，有人蹲下身子，把落叶捧在手心，仿佛想留住秋天最后的温度。

阳光斜斜地洒下来，照在那些金黄的叶子上，像是给它们镀了一层薄薄的金箔。风一吹，整排树便轻轻摇晃，光影在河面上跳跃，像无数细小的火苗在跳舞。远处的高楼静静立着，玻璃幕墙映着天光，与这自然的秋色遥遥相望。一边是城市的呼吸，一边是季节的低语，而梧桐树就站在这中间，不争不抢，只是落着叶子，像是把一段段旧事轻轻放下。

我沿着河岸慢慢走，脚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秋天在耳边絮语。有对年轻人从我身边走过，女孩举着手机，笑着喊：“这里光线最好！”他们站在树下，摆出各种姿势，仿佛要把整个秋天都装进相框里。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被金黄的树冠笼罩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棵树，这片河，不只是属于我的寂寥，它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成了朋友圈里的一句“今日份美好”。

河水依旧平静，倒映着树、天、楼，还有那些匆匆来去的人影。一只小船不知何时靠在岸边，绳索轻轻拍打着船身，发出“嗒、嗒”的轻响。船夫坐在船头抽烟，烟圈一圈圈升上去，散在微凉的空气里。他不说话，也不看谁，只是望着河面，仿佛在等什么人，又仿佛什么都不等。这画面让我想起小时候，运河上还有货船来往，汽笛声在清晨响起，惊起一河水鸟。如今，船少了，人却多了，热闹换了模样，静默也换了姿态。

又一阵风来，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一片恰好落在我的肩头。我轻轻拈起它，叶脉清晰，边缘微卷，像一封被风寄错地址的信。我把它夹进随身带的旧书里，书页间早已藏着几片干枯的梧桐叶，它们来自不同的秋天，却都停在了同一段文字之间。或许多年后翻开，我会忘了今天的心情，但这片叶子，会记得这个淡阳如灯的下午，记得风如何吹过运河，记得树如何静静告别。

天色渐暗，河面的倒影开始模糊，树影与楼影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真实，哪是镜像。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我转身往回走，身后，梧桐树依旧静默地站着，叶子还在落，一片，又一片。它们不问归期，也不问意义，只是把一个季节的故事，静静地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