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迪散文随笔】寻找故乡的甜蜜味道

彬宇如丹

人生漫步篇

(78)

在一次闲聊中，爱人说想起故乡挂浆地瓜的那种甜蜜的味道了。我说那还不简单吗，马上就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在我看来这应该是一件极其好办的事情。
儿子心思缜密，立即划动鼠标在网上搜索。没有料到的是想要品尝到这种故乡的味道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呢。
或许是我犯了一个潜意识的错误。忘记了此刻我已经身在远隔万里之遥的国外，而不是在烟火气息浓郁的国内。竟把他乡当成了故乡。
其实，墨尔本也有许多华人经营的饭店，就是东北风味的饭店也不下数十家。但不是这家饭店说不经营这道菜，就是那家饭店说他们没有厨师会做这道菜。
爱人一向喜素疏荤，对所有肉类食品大多不曾亲近。在上个世纪凭票供应的年代里，每人每月只有半斤的肉食配额，她都无缘一尝。如今她想回味一下故乡的甜蜜味道应该予以重视。
接着我们又上网海搜一番仍然是毫无收获。最后还是从一个朋友的口中得到了确切信息，有一家东北饭店可以做这道菜。

饭店门面不大，总共才有十几张桌。座落在墨尔本市中心的东南面，距离已经有一百多年的维多利亚女皇市场咫尺之遥。但我们要是从家里赶到那去用餐还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
决定当晚就去那家东北风味的饭店去寻找故乡的味道。途中看到城里的车大多从城里往城外走，而我们的车却从城外朝城里开。
为了一道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而不辞辛苦的去寻找，源于故乡的情结。只有故乡是心中永远的牵挂，也只有故乡才可以安放灵魂。
路上接到饭店打过来的电话告诉我们如果确定要做挂浆地瓜这道菜，需要提前半个小时通知他们下单。儿子大致计算了剩余的路程，估计这个时间可以赶到，就通知了前台半个小时以后可以上菜。
没有想到的是市里正在大兴土木工程，对达不到等级的火车站进行大规模改造。工地上处处灯火辉煌，一片繁忙的景象。
车子转来转去竟然耗去了平时所需要的时间。我们抵达饭店的时候还是按计划拖后了半个多小时。

预定的那盘挂浆地瓜已经上桌了，孤零零的凝结成了一盘糖坨坨。筷子已经无力分解，只好要来叉子和餐刀助力。但效果依然不理想。
要分离这一盘糖疙瘩估计用锤子和扁铲可能会奏效。但无论如何，想象中的那种甜蜜的味道还算是品尝到了。也算是不虚此行。
对于饮食的接受能力各个国家不尽相同。中餐有中餐的特色，西餐有西餐的亮点。盲目的排斥西餐或者中餐都是孤家寡人的偏见。
我亲眼见到一群洋人们围拢一口大锅饶有兴致的品尝着铁锅炖。接受不同的饮食文化不只是一种尊重、一种包容，更是一种胸怀。
虽然曲曲折折来到饭店里没有品尝到想象中的熟悉味道，但也没有影响享受甜蜜的感觉。人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缺撼，这次不如意，以后来日方长。
好在东北菜还有很多品种。我们又增加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都是锅里锅外的平民家庭常吃不厌的味道。每道菜都有一种氤氲的锅气在眼前袅袅升腾而起的快感，喚起久远的记忆。

这家饭店的东北菜做的确实很地道。青椒溜干豆腐做出来很滑润，锅包肉炸出来很酥脆。凉拌拉皮做的很爽口，海鲜炖豆腐做的很入味。东北菜虽然不算四大菜系，但也是深受大众喜爱的。
饭店的服务员都是持着澳洲移民局颁发的劳务签证过来打工的乡下女，一个个显得很文静，格外的端庄和清秀。
好像黄瓜那样水灵，豌豆那样清秀。洋葱那样含蓄，莲藕那样白净。她们在拥挤的桌椅之间轻盈的穿行，好像飞翔于柳荫下碧波上的一只只金丝燕。
掌柜也是纯粹的东北大汉。脑子很灵光，独出心裁的把众多来饭店用过餐的佳模艳星的照片贴满了走廊两侧。不知怎么的就强迫人想起秀色可餐的那个成语。
时光不老但所有人都会老，昨日黄花已经不在妖娆。上面的照片有些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鲜，好似一盘美味已经变成了一道隔夜菜。
天已经有些黑了，真不知道那一盏盏昏黄的路灯还在为谁而亮。黑暗中闪过一个个急匆匆的身影，就像暗夜掠过去的一只只蝙蝠。教堂传来洪亮的钟声，惊飞了几只落在桅杆上打着盹的倦鸟。

有个街头艺人演奏完了一曲维瓦而第的小提琴名曲《四季》，优雅的呷了一口苏打水，接着又演奏了一曲法国作曲家马斯奈的《泰伊思冥想曲》。让月亮有些想入非非，试图冲出夜的雾岚。
亚拉河边的简易平台上还有微型直升飞机在上面起起落落，就像一只硕大的红蜻蜓。有些醉意的乘客正在登机准备浏览墨尔本五光十色的夜景。
高耸入云的尤里卡大厦像一根轻巧的指挥捧，引领着众多的繁星在投入的吟唱着月光小夜曲。波平浪静的蓝湖像一面镜子在悠悠发光，似乎还在等待着那位远去的皇后过来梳妆打扮。
也见三五对情侣仍在河面泛舟，两岸的玫瑰花送过来阵阵浓香。一枚成熟的椰子叮咚一声落在了河里激起了不小的浪花，顿时搅乱了令人浮想联翩的鳞鳞波影。
就这样我们在不紧不慢的品尝着故乡的味道。其实饮食不只是一种吃的文化，也是味蕾的盛宴。不要把吃看的那么庸俗，靠自己的正当收入，吃干净的饭菜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享受到的。
除了吃好饭还应该追求精神食粮的享受。所谓精神食粮涵盖就更广了。言外之意肚子里除了要装酒装肉，还应该多装一些知识。简单的说就是尽可能多读读书，从书中汲取营养，一定会获益不匪。

这个世界没有比读书更重要的事情了。有人会说读书还有什么用。现在的人追求的都是更实惠的东西。钞票和书都是纸张印制出来的产品，但是钞票要比书的重量轻的多，人们似乎更喜欢追逐轻的东西而放弃重的东西，这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我只是依据平日的观察想提醒那些持有这种担心的人。一个城市没有文化的熏陶必定是乏味的；一个人漠视文化的滋养必定是轻浮的；一个民族麻木了文化的取向是难以木秀于林的。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爬上了中天。我们吃好饭又将剩余的饭菜打了个包，然后告别了同操乡音的服务员，重新融入到车水马龙的街头。城市依然灯火阑珊。
大红灯笼依然在清风中摇摇晃晃着。见了风让微醺的脸上有些微微泛红。眼前是灯的山峦，光的湖泊。墨尔本的夜晚很是妩媚，像大众的情人试图要挽住夜行人的脚步共同品啜一杯咖啡。
王子桥驶来了旧世纪的一辆皇家鎏金马车，长着络腮胡子的车夫猛地甩响了手里的长鞭，马没惊到却抽疼了亚拉河水，河水就像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狂奔起来。
墨尔本还差十几分钟就到了午夜零时，市井依然不静，游人依然不宁，茂盛的梧桐树飘下了几片青青的落叶，空中飘下了稀稀落落的雨滴……

2025年11月17日

插图: 李云迪

审正: 梁 刚

李云迪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理事、黑龙江省作家协会散文报告文学创作专业委员会委员 。曾有多篇散文入选中国年度散文排行榜 、中国年度优秀诗歌选 、出版四部文集 。散文集《野樱花之谷》获全国第六届冰心散文集奖， 诗集《穿过高加索的河流》获黑龙江省文学艺术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