憧憬

九口生

“加林哥，我们成亲后，你就在家看书写字，我去田里干活。放心吧，我能养活你和娃。” —— 巧珍 昨晚夜不能寐，无意中看到央视一套播放的《人生之路》，其中巧珍对高加林说的这段话，一下子就戳中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想，这应该才是爱一个人最纯粹的模样。想起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一时浮想联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那是一段郁闷彷徨的日子。从原先的家里搬了出来，只带了几件衣服。走之前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让他把准备退租的房子暂时留下给我，后面的房租费由我来付。购置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开始了一个人的新生活。 那时单位刚刚改制，我也没了工作。好在自己有个加油站，每天事情也不多。日常事务都交给副站长打理，我天天上午去一趟，把一些需要签字的单据处理完就可以随心所欲了。一天，一个朋友邀请吃饭。合肥刚时兴吃土菜，饭店选在北郊的一个镇上。朋友在一家房屋开发公司为老总开小车，私家车在那个年代还是稀罕物，电话里约好他开车来加油站接我。都说被河水冲积在一起的一定是质量相同的石头，我和他也不例外。这个老弟也是单身不久，除了工作，业余生活就是吃喝玩乐。车进加油站，远远看见副驾驶坐着一个妙龄女郎。我拉开后门，见里面同样坐着一个女孩，看上去比前面那个女孩年纪小点，也漂亮些。“哥，小弟够意思吧？这安排怎么样？”老弟油嘴滑舌。“你干事，我放心。”我也笑道。“哎呀，哥，你就不能狠狠地表扬我一下？让我高兴高兴。”“还表扬？也不知道介绍美人给我认识。你看这事情让你办的。”美人在场，我的肾上腺素立刻拉满，学着葛优的口吻。老弟介绍，两个女孩都是川妹子，表姐在一家房屋销售公司上班，跟他所在的公司是业务单位。表妹是个80后，刚投奔表姐来合肥不久，在公司实习。 小妹的家乡口音很重，操一口地道的四川话。我虽然有时听不懂，但很喜欢那种韵味。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本人美篇主页上的个性签名：“文化不及格，屁话考一百”就是她揶揄我时经常说的话。这话用普通话读起来差点意思，如果用四川话读就特别有味道。一路的调侃嘻闹，到地方我们已经相当熟络了。记得在等菜的间隙，她提出让我带她出门转转。同行的表姐大概看出点端倪，并没有跟出来。远远看见一个小商店，她略带撒娇地说：“我想吃往往。”“吃什么？”没懂。“吃往往。”还是没懂。带着她来到那个小铁皮屋前，老板同样听不懂，让她自己拿。我定晴一看，原来是旺旺雪饼。“老板，多拿几袋。”这东西体大价廉，用来做人情再适合不过了。就这样，我们开始了。 她是个勤快人，经常到我那简陋的居所忙这忙那，屋里被她拾掇的干干净净、整齐有序，慢慢地有点家的模样了。可惜，小妹文化不高，小学勉强毕业。刚开始有表姐帮忙还可以凑合，但实习期满后，一直没能力自己把工作承担起来，收入自然也就少得可怜。过了一段时间，我那个加油站也遇到了一环路改造，被拆了。梦想总会败给现实。我俩心里都知道，分手是早晚的事，但都过一天是一天，今后怎么办是一个谁也不敢触碰的话题。“你干脆跟我回我们那吧。”一天，她躺我怀里幽幽地说了一句。因为前几天家里来了电话，让她赶紧回去。家里人知道她文化不高，想在大城市立足很难很难。“去你们那干嘛？我又不会种地。”“不要你种地，你就在家躺着，地里的事我来干，再看上几头猪，养活你肯定没问题。”“啊？那我不无聊死了？”我知道她的家乡在山里，连电视都没通，不禁笑了起来。“我过几天就去一趟镇上，帮你买些书啊杂志报纸那些，你有的看就不急了。”我一时语塞，接不上话了。“好不嘛？”她轻轻摇我几下，头深深埋在下面。“好好好。”我盯着她微微起伏的后脑勺，心想先把眼前应付过去再说。我知道此时的她，一定是泪流满面。